松鸡被拧断的脖颈软踏踏搭在猪九的脊背上,浸湿羽毛的血腥气扑到了男人鼻前,粘稠感分外清晰,使他殊为不适。
漆黑的森林令人胆寒,骇人的怪异叫声幽幽回响,这个壮硕的披兽皮的原始人不禁攥紧了手中的长矛,感觉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们早该回去的。”猪九狠狠瞪了一眼紧随自己的兄弟。
“不是你……”猪十一咽了口口水,稳了稳背上的藤背篓,也有些后悔。
夜色渐深,他完全看不见兄长的眼睛,更别提领会猪九的责备之情,现在恐惧已经在心底疯狂滋生,猪十一只想尽快赶回部落。
好在回家的路已经走过大半,接下来地形都很熟悉,沿着长时间外出开拓出来的羊肠小道前进,两人忽地沉默下来,闭紧了口,不发一言。
沙沙的草丛响动忽远忽近,哗啦啦枝杈震颤,夜枭掠过。
两人双双猫下了腰,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行走,随时准备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刺出。
离部落越来越近了。
猪十一悄然靠近猪九,压低声音询问。
“九哥,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回应他的是击打在腹部的重重一拳,猪九厉声警告:“别疑神疑鬼,快走。”
猪十一疼的哎呦一声,倒也不恼,又凑了上去,小声道:“九哥,能不能把那个东西给我喝一口?”
“哼!”
猪九重重的哼了一声,心道我知道你小子就是别有所图,没好气的从兽皮衣中掏出一个小陶壶,拔下木塞子,递了过去。
猪十一欣喜地接过小壶,贪婪的狠狠吸了一口气,表情陶醉。
无论第几次品味这“智者”制造的琼浆玉液,他都如饮甘露,若不是贪图这宝贝,今日他也不会撺掇猪九深入未知林域,采集原料。
当然,同意此事的猪九也是一样的想法,今天要是把小命搭在这荒山老林,他俩谁都逃不了干系。
未待猪九作声,猪十一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壶嘴塞进了口中,畅饮起来,好像将身处险境这回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无奈,猪九只好停在原地,拿着木塞,杵着长矛,看护猪十一。
短短片刻,风已经将香醇的气味儿送到远方,令藏在暗处的雄虎面露讶色。
“这是,酒?”
孟焦轻轻嗅了嗅那浑浊的植物发酵后产生的略有些辛辣的香气,舔了舔嘴角,染血的虎面为之动容。
寻找铜熊无果,无意间发现林中有人言语后,孟焦便立即出发,悄悄缀在后边,想要跟随这两个貌似猎人的家伙找到原始部落。
可这一路并不顺利,前面那两个傻小子不知道是不是时运不济,竟然遇到了狼群狩猎猪群,就挡在他们前方,若是让这俩家伙遇上野兽搏杀,有十条命都不够送。
可怜的孟焦被铜熊打击的对自己的追踪能力产生了怀疑,生怕两个原始人死后自己找不到他们的部落,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它暗地里跑了跑腿,把更加倒霉的猪群和狼群提前解决,为两个原始人解决了后顾之忧,开拓出了一条坦途。
不料两个家伙怂的要命,开始还肯迈开步子,后来越走越慢,甚至猫下了腰,一步三探头,端着长矛,拿着架势,就是不往前走,恨得孟焦牙根痒痒。
最后,他们竟然停下了脚步,开始喝起酒来,真不知是胆大还是胆小。
孟焦无奈,只能继续等。
现在,它对那个未知的部落愈发感兴趣了。
从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未知部落的发展速度显然要比拜虎部落快的多。
他们的语言更加完善,交流起来抑扬顿挫,很有韵味儿,显然是一种复杂且已成体系的语言。
兽皮衣制作的更加精美,有明显的上衣和下衣之分,上衣内部还缝制了口袋用于放置物品。
长矛使用的是金属矛头而不是黑曜石矛头,尤其令孟焦兴奋的是,矛头使用的金属正是黄铜,或许这个部落与铜熊有所交集,找到了部落,铜熊也就不会远了。
在后边那个矮个子男人背着的藤编背篓十分精致,看得出来不是随便做出来的简陋制品,这说明原始部落已经发展出了初步的手工艺,陶壶也是早期手工艺的一种,看那个小壶的形状和两名原始人使用时的神态,这项技术应该已经很成熟了。
背篓里面装满了各种野花还有浆果,孟焦估计这个部落已经开始对大自然中的各种资源进行探索了。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个部落就能掌握播种生产,用安全的方式获取大量食物,解决生存的一大难题。
最令孟焦意想不到的是,这群原始人竟然研究出了酿酒技术,在野果稀少,气温较低的高纬度地区,误打误撞搞出“酒”可不是简单的事。
以孟焦纵观历史长河的视角看,这不知名的原始部落单论生产技术起码领先拜虎部落三百年,可能还不止。
很难想象,同一地域的两个原始部落,一个已经能够酿酒,另一个却连生火都成问题,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摇了摇头,孟焦暗下决心,若是那个部落真的像它猜测的那样发达,那它一定要将其拿下。
比起这样一支发达的潜力股,养成小小的拜虎部落未免太费时费力,孟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培养一干未成年的孩童。
神游一番,总算等到两个原始人收起陶壶继续前行,摇了摇脑袋,打起精神,孟焦继续尾随,看着两个原始人愈来愈快的步伐,它感觉到——或许就要抵达未知部落。
猪九行走的愈发奔放,面露喜色。
这是他多年来外出狩猎最惊恐的几次之一,好在有惊无险,摸着黑走了许久,既没有迷路也没有遇到可怕的野兽,只损失了一点智者的奖赏。
“没什么,等我把东西交上去,智者还会奖赏我更多。”
想到智者酿造的美酒,猪九口中不由泛出口水,咂么咂么嘴,脚下又快了几分。
地势逐渐险峻高耸,细而高的白桦林被粗壮庞大的冷杉取代,两侧岩壁拔地而起,笼罩堆满落叶的沟壑。
这是一条隐藏在群山之中的山谷,下宽上窄,至顶部几乎贴合,望去只剩一线,莫说星月,就是晴天白日,能射下的阳光都极为有限。
此刻,在那延伸向黑暗的谷内,已经燃起道道火光,夜晚,部落的火把向来不灭,指引着晚归的猎人家的方向。
几道交错的粗木栏杆削尖了脑袋,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谷口,阻挡可能来犯的野兽,还有十几名着狼皮大衣的汉子一手火把一手长矛在此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