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道:“我能救,只是救治不易,看这位公子的情况,他这身子已经败的差不多了,便是救回来,左右也不过两年的命,救治代价颇大,陛下可还要救?”
两年……
萧彧心头空了,就算救回来,也只有两年……但两年也好,不说两年,便是多延长半年,也是好的。
萧彧紧攥着拳头:“你只管说,要什么才能救他。”
藏锋看萧彧那模样挑了眉,有些惊讶萧彧对床上那人的在意程度,怎么看着,也在意的过头了吧?
他见多识广,听到的传闻也颇多,但看床上那人,听说天启皇帝有个男宠,是当初那位顾姑娘的替身,没听说过皇帝宠爱,倒是如今那位顾姑娘时隔三年活着回来了,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如今看着,不像是不受宠的样子?
果然传言大多是不可信的。
藏锋不去计较这些,他话已经说出口了,既然萧彧说要救,他便直言了:“解药好说,我对这白日散有些研究,既然确定了,那么配置解药不难,难的是这公子身子已经被这毒药害的差不多了,他眼下虽不是痨症,但他这身子,比真的痨症之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这身子要活两年,还得一样东西。”
藏锋看着萧彧:“玉髓丹。”
萧彧听罢眉头一松,转头便对王海道:“去取。”
王海都惊了:“按照规矩,此丹药,只有陛下能服用啊。”
玉髓丸是宫中秘药,因制作不易,且费时费力,这样的救命药,都是帝王留着保命之用的,先帝便是因为这玉髓丸,才撑了数年之久,但是也因为先帝那时候将这玉髓丸用的差不多了,眼下宫中这玉髓丸就越发珍贵了。
藏锋都为萧彧这语气的放松而惊讶,他再次感觉这位帝王莫非是个多情种子,这种珍贵的丹药,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吗?
萧彧那厉眼扫过,王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三思啊。”
萧彧看着王海:“朕思过了,去取。”
王海犹豫了一下,到底站起来去了。
萧彧去看顾珏,再看藏锋:“先给他解毒。”顿了顿:“玉髓丹既然能保他两年性命,那多几颗,是否便能让他益寿延年?”
这话藏锋听了都瞠目结舌,这皇帝真当玉髓丹为什么只能给皇帝服用?还不是因为此丹药制作起来不止要无数珍贵材料,还要费许多时间,这种丹药,他敢断言,便是皇宫也找不出整瓶来,最多不过几颗,但听他这意思,简直要将这丹药给顾珏当糖吃呢。
藏锋老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老实道:“虚不受补,他这身子,受一颗玉髓丸的药力已经是极限了,之后若要延续他的命,还得看天意了。”
萧彧默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他将顾珏的性命交在旁人手中,那种流沙在手心,越是想抓住,却流失的越快的感觉让他心头仿佛缠绕了无数的线,压抑又窒息。
正在这时候,外头王海已经回来了,手中却没有拿什么玉髓丹,反倒是身后跟了另外一个老嬷嬷,老嬷嬷冲着萧彧行礼:“陛下,太后娘娘有请。”
萧彧收敛了面上所有表情,他只看着王海:“玉髓丹呢。”
王海道:“奴才还没有取到。”
萧彧幽幽看他一眼。
王海心里一咯噔,噗通一下跪下来了。
老嬷嬷正要开口解释一下,却见萧彧面无表情,威严更加,被他看一眼,背脊都要发麻,本还想再劝,一时竟然说不出口来。
萧彧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出殿门,往太后的长寿宫去了。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屋檐上,白茫茫一片,萧彧到了长寿宫,进去的时候,里面一片温暖,没有奴才伺候,老嬷嬷也站在门外。
萧彧从外头进去,走到里面,见着了靠在榻上的太后,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陛下来了。”
萧彧连寒暄都不曾:“朕要玉髓丹!”
太后一听,手中那暖壶猛地放在旁边,手重,这铜制暖壶落在案面上,发出一声响声来,太后眸中尽是锐利:“为了一个男宠,陛下要玉髓丹去救,先帝当初将宫中玉髓丹用尽了,如今陛下登基三年,宫中也不过有两颗玉髓丹,一颗是给哀家的,一个是给陛下的,陛下这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萧彧却猛然看着太后:“朕相信太后是朕的生母,必定是愿意在朕需要时帮朕一把,太后说是不是?”
“好啊,你以母子情谊来要挟哀家!”太后怒不可遏,她看着面前萧彧:“你为了个男宠,如此举措,陛下觉得这是一个皇帝该为之事吗?先前那顾怜月入宫哀家便已然看不过眼,但念在她毕竟是皇帝心爱之人,哀家也不说什么,随她去了,可如今病重的,又不是陛下心爱之人。”
太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番:“还是只因着他是那顾怜月的弟弟,你便要如此?如此看来,这顾怜月当真是个祸害!陛下因情乱智,哪里是明君之相?若是传出去,只怕文武皆惊。”
这是用满朝文武压着他,这是,用顾怜月的安危威胁他!
顾怜月使他因情乱智,普通女子自然是没什么,但他是帝王,让一个帝王因情乱智,便是她的过错。
只是,如今他又在为谁乱智呢。
萧彧却听得笑了:“朕执掌朝政以来,朝中党争权斗也不曾断过,若是为了救一个人便朝堂动荡,朕这几年的皇帝也是白做了。”
“你!”太后看着萧彧:“你是非救不可了?”
萧彧道:“非救不可,所以太后不必多想了,还是休息吧,若朝堂上有人因为此事上奏,朕自会处理。”
萧彧说完,转身便走。
太后摔了手边那冒烟的香炉,老嬷嬷进来看着赶紧收拾了,劝道:“太后娘娘莫要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太后咬牙:“到底不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孩子,果真与我不同心!你看看!他七岁就送回我身边来,可是这么多年了,除了登上皇位这件事情,他就没做过什么事情让哀家称心的!”
老嬷嬷劝道:“老奴看陛下那心思也看不准,又说那顾怜月如今对这顾珏又好似上了心,可这男人的心思太后知道的,哪儿有长的,先前他刚入宫的时候不是也侍寝过一段时间,后来陛下还不是有了后宫妃嫔,奴才想着,这回只怕陛下有自己的想法,这顾怜月刚入宫,久不见宠爱些也是有的,至于顾珏,先前看着,陛下也正是在兴头上,不还让他住在乾元殿偏殿嘛,正是这人最宝贝的时候,如今快死了,陛下一时着急也是有的。”
太后呼出一口气来还是说不出的恼:“多让人盯着那边什么情况。”顿了顿:“让萧翀入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