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的顾鸣只能奋力的比划,他看着面前的顾鸣冲着他笑,他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想说对不起,面前的顾鸣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得,他话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冲着他摇摇头。
那意思,不知是让他别说,还是不介意。
顾珏又想去拉住他的手,但是无论他的手多往前伸,就是触碰不到眼前的人。
“顾珏!”
这时候一声厉呵打断了顾珏的举动,萧彧三两步走到顾珏面前,他的语气发沉:“你在做什么?”
顾珏被萧彧吓到了,再看去,顾鸣居然不见了。
这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
“啊!”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种声音,嗓子剧痛,喊出来的声音其实很沙哑,声音也不大,但是偏偏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他冲着方才看到顾鸣的地方伸出手去。
顾鸣呢!他兄长呢!刚才还在这里,为什么萧彧一来他就不见了?萧彧对他做了什么?
顾珏猛然转过头,抓住萧彧的衣摆死命的摇晃,一时又让萧彧抓住了手腕,在被抓住手腕的一瞬间,顾珏猛然往前一凑,咬在萧彧的手臂上。
周围的人一片惊呼。
“护驾!”
王海大喊一声,周围的侍卫立刻涌了过来。
顾珏恍若未闻,咬在萧彧手臂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分开的咬着,没有咬着皮肉,却仿佛要撕下一块儿肉来,说不出话只凭着一股冲动的凶狠,此刻的顾珏,一时仿佛野兽一般。
这是顾珏第一次敢伤他。
分明是咬在手臂上,可他心头为什么这么痛?从前对着顾珏不过是心头觉得烦躁,如今竟是,与他的每次接触,都要心痛起来了……
萧彧感觉到了手臂上的疼痛脸色黑沉,视线扫过那些聚集过来的侍卫:“滚开!”
那些凑上来的侍卫被他喝退,萧彧看着面前顾珏猛地将人拉开,顾珏到底虚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拽着只能毫无章法的冲着萧彧打,萧彧看着顾珏那分明不清新的眼神猛然将人制住,他将他双手按在身后,而后将他整个人扛起来。
“太医何在!”
自从顾珏自尽过后,萧彧便命令太医时常在这里候着,顾珏一出事,太医已经闻风赶过来了,看着在帝王肩膀上被扛着还不住挣扎的顾珏,太医心头慌乱,但他多少有点儿习惯了,跟着帝王进去,眼睁睁看着萧彧亲自将顾珏按住,他更不敢怠慢,飞快扎针,让挣扎不已的顾珏,昏了过去。
手下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萧彧的脸色却半点儿没有变好,他猛然转过头去看着跟进来的狗剩,双目赤红简直要杀人:“他到底怎么了?你说了什么,他为何如此激动!”
狗剩吓得要命‘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大喊:“奴才不知道啊,陛下方才离开之后奴才去给公子准备吃食,回来的时候就见公子已经摔在地上,奴才去扶公子,公子便好似看着什么东西似得,就这么出了门,而后,而后奴才就看着公子这样……”
想起这一幕来,狗剩甚至有点儿害怕,在他家乡,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但那是一个疯子,女疯子,那女子被个书生骗了,怀了身孕之后被家里人赶了出去,去找那书生却发现对方已经另娶,于是她疯了,她疯的不厉害的时候安安静静,一厉害,便冲着没人的地方交谈,好似那里有人。
方才顾珏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家乡那个女疯子,他一瞬都吓懵了,因此连劝阻都不曾。
萧彧咬着牙过了好久才看着太医:“他为何会如此!”
太医心中有数,但不敢说,猛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样子。
萧彧厉呵一声:“说!”他心头那痛感越发严重,分明是顾珏有痨症,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他盯着那太医:“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将你们都杀了!”
太医心中叫苦,没办法,只能说了:“微臣以为,公子是因为自己兄长的死,受了刺激,微臣见过类似的病人。”
萧彧听到这里抿着嘴唇:“说清楚。”
“是。”太医深呼吸一口气,开了口,不敢不说全了:“那病人因丈夫骤然离世一时不能接受,一时悲愤之后却情绪看似稳定了下来,但是其家人却发现她的举止逐渐异常,仿佛那丈夫还活着的时候一般,还会对着无人处说话。”
这情况,与方才顾珏那莫名其妙看着诡异的场景不得不说,是有些相似的。
萧彧那指甲刺入手心,他沉声道:“然后呢?能救治?”
太医还跪着,头越发低了:“微臣才疏学浅。”
萧彧那声音越发沉了:“不能治?”
太医说到这里,心里对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都不太确定起来,他艰难道:“那女子最后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每日只会对着无人处说话,表情看似平静,但只要一有人靠近,她便觉得那些人要害他的丈夫,因此情绪便会十分暴躁。”
萧彧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所以,他方才是觉得他伤了顾鸣,所以才会来咬他。
太医没有说话,狗剩不敢说话,萧彧一时沉默,屋子里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而在这极致的压抑中,外头王海匆匆跑了过来:“陛下,下人通传神医进宫了。”
萧彧那眼神一瞬亮了:“立刻让他过来!”
王海又匆匆跑出去,萧彧的面色恢复一些正常,他让太医与狗剩都退下,自己坐在旁边,视线落在顾珏的面容上,这一看,竟是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海回来禀报:“陛下,这就是神医。”
萧彧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之人,此人一头白发,面容却十分年轻,看不出到底是个老者还是个年轻人,一身青色长衫,见着萧彧时,并不似其他人一般恭敬,只是淡淡看着问:“我治了人,陛下便不会派人纠缠于我的吧?”
王海听了有些惊慌:“要对陛下行礼。”
萧彧却摆手,他沉声道:“那要看你的本事,治好了他,朕自然不会为难你,但若是束手无策,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