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车恍醒的炎霄头疼欲裂,抬头间眼前伏霜白、云佛铃、阿酒皆在马车之中,昨晚...他明明记得喝醉了酒夜宿花楼,可这辆马车尽像是从未踏入过楼兰古城般朝冥海之滨而去。
“谢谢您...”
此时依旧斜撑额角,闭目养神的幽荧耳边传来一声密语。睁开右眸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伏霜白,嘴角笑意不着痕迹。
昨夜醉酒后的伏霜白本该失身,被突然而至的幽荧阻止,骤然清醒方才免于床笫之欢,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伏霜白也记不清了。
“昨晚...我们...”
阿酒悠悠开口,打开了炎霄的质疑。
“阿酒...昨晚我们不是在...”
“你们怎么了?”
伏霜白望向神色莫名的两人,就连云佛铃也好似失去记忆般,重复而语。
“我们一直都在马车上呀?!”
伏霜白能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但云佛铃的突然转变,让伏霜白不由得望向正看着阿酒的幽荧,背脊发凉。
阿酒抬头见幽荧正看着自己,猛的低下头,心跳如雷,怪异的感觉不断攀升,昨晚她醉酒后明明...
“夫人,昨晚你可是梦见为夫了?”
突然而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炸得阿酒蹦跶而起,又被加重颠簸的马车弹了回去直接落入幽荧怀中,指节触碰间冰凉寒意驱散急速上升的体温。
回眸,幽荧完美至极的容颜近在咫尺,腰间不断加重的力道将阿酒彻底拉入幽荧怀中,银面贴脸,轻语而来。
“夫人,路途颠簸,为夫这里最安全”
言语间一语双关,暧昧的气氛在马车内爆发,云佛玲不好意思的低头,望向揽过自己的炎霄,唯有伏霜白瞳孔忽明忽暗,望向幽荧,耐人寻味。
随着冥海之滨的临近,灼热气息不断攀升,连马匹也如脱水般直接倒地不再动静,五人下了马车,只见唯一一条通往冥海之滨的道路,悬浮于赤红焱海之上,海面生灵残骸起伏,随处可见。
“这里就是通往冥海之滨的赤红焱海?”
炎霄望向即便距离数百米也能感知到灼热的赤红焱海,拉着云佛玲的手掌不断握紧,他虽然听说过赤红焱海,但从未想到竟会如此壮观可惧。
“被冥海之滨上古万年不熄的极致金焰煎灼,这片赤红焱海吸收了金焰所蕴含的能量,虽有不及但绝对凶险至极”
阿酒静静听着炎霄与伏霜白的话语,像是受到召唤般本能的往前跨了一步,却被云佛玲拉回。
“阿酒,最要小心的就是你!”
“我...”
“夫人莫怕,为夫陪你”
阿酒未说完的言语,被跨步临近的幽荧止于口中,无形中一股与上古极致金焰近相抗衡的极冰之寒自身后传来,阿酒心下一惊,正欲转头,幽荧已揽住自己的腰身,转头望向炎霄三人。
“不去吗?”
略显轻佻的言语,激起炎霄内心的澎湃之气,毅然决然的拉起云佛玲。
“佛玲,我们也去!”
云佛玲见炎霄如此郑重,也不多言依着炎霄前行,伏霜白走在最后,望向走在最前面的幽荧与阿酒,心中暗藏的波涛,更加汹涌。
六界生灵自天地初开,繁衍而生,吸浩瀚之灵气,历千万之时光,坠入万劫轮回,终逃不出阴阳轮回,七情六欲。
行走在赤红焱海之上的五人,四周灼热之气如受召唤般凝结而起,化为海中飞跃而起的焰龙,盘旋于天地成五人眼前两道结界之门。
“一曰恒天贵胄,是为帝;二曰乾坤无极,是为力”
磅礴之声传来,映入五人脑中。
“这是...”
“抉择”幽荧回应间低头看向被自己护在怀中的阿酒,这是他五百年来唯一一次愿意相信,所以他想要赌一次真假,故而低头对阿酒再声道:“夫人...想选择那一个?”
阿酒对上幽荧灿若星辰的赤金瞳,颤抖的手臂在两道结界之间来回波动,最终停顿,静止了幽荧加重的心跳。
“乾坤无极,力”
话语既定,恍惚中阿酒在幽荧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靥,仿佛历时千万之久,终于再次绽放在自己眼前。
“我也是!”比起阿酒的徘徊,炎霄从第一声听到,内心就已然下了决定,朝云佛玲道:“你愿意同我...”
“我愿意!”
不给炎霄言语的机会,却让炎霄顷刻间暖意侵身,连抓着云佛玲的手亦是十指紧握。
“伏师兄,你呢?”
云佛玲看向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抉择伏霜白,宛若身处梦中。许久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已然做好决定的阿酒、炎霄、云佛玲。
“我...选.....”
“煜翾!你身为玄帝天君!怎可弃芸芸众生而不顾!”
“选....”
“煜翾,万物轮回皆有命数,你怎可忘了你是谁!”
“我....”
炎霄只见伏霜白踏出的脚步,忽然又收回,如此反复多次,竟像是无形之中深陷某种强大的幻境,因极火而渲染的红润玉颜上沁出无数汗渍。
“伏师兄!”
眼看炎霄就要去拉已现决定之向的伏霜白,幽荧抬手阻止了炎霄前进的步伐,望向伏霜白。
“他的路必须要走,我们的路...”幽荧收回目光,落到阿酒身上:“亦然!”
说罢,四人见伏霜白踏入了恒天贵胄,帝之结界,也踏上了另一道结界。
“叮铃...叮铃...”
风吹动银铃,传来清脆悦耳的声响,如玉石抨击间如梦似幻。悬挂在云层之中,抬首间九重飞灵翱翔五彩神空,美不胜收。
“这是哪里...”
踏入帝门的伏霜白,被眼前之景所震撼,抬眸往前,一位身着帝服袍的男子正在昊天坛上一遍又一遍修行御剑之术,舞动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见其光耀刺芒,灵剑应召直冲天际,散发出纯正浩然的玄玑罡气,玄天剑赫然而显!
伏霜白疾步而行,男子转头间几乎与自己一摸一的眉眼震惊了浑身僵硬的伏霜白。
“玄帝天君”
灵清仙官在不远处朝煜翾行了礼,煜翾展颜而笑,令整个昊天坛蓬荜生辉。
“今日观天星君察觉极北之巅降入极焰金火,恐生有异,故让臣来告知天君”
“哦?”煜翾颇觉有趣,望向灵清仙官:“既如此,你随本君去看看便是”
“是”
伏霜白明明就站在两人身边,两人竟好似未曾感知伏霜白的存在,径直朝北极璇玑洞而去。
极北之巅,白昼皆寒,北极璇玑洞内更是遍地冰锋,锐利得如同薄如蝉翼的剑刃。
煜翾挥手散去眼前的冰锋,往洞内走去。不多时,深处一抹红艳映入眼帘,再靠近便见红衣之下女子紧紧卷缩一团。
“天君!”
唯恐生变的灵清仙官便要阻拦,却被煜翾伸手拦住,淡淡的话音夹杂着些许惊喜之意:“无妨”
缓慢蹲下身,煜翾望向正透过银面观察自己的女子。
“你是谁?”
“我?”
女子指了指自己,忽而见煜翾身后灵清仙官面容不善,立即撤身,臂膀展开间九条极焰火凤吞噬三人四周冰锋,化为女子手中的六尺长枪。
煜翾见此朝灵清仙君怒目而视,呵斥道:“出去!”
“天君!”
“想让我再说一次吗?”
灵清仙君抵不过煜翾眉宇间的威严厉色,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女子和煜翾的洞内,煜翾转身看向女子。
“本...我叫煜翾,你叫什么?”
煜翾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个女子有种不一样的情愫,许是那抹极焰之火所带来的惊艳,煜翾心里想着,面上亦是笑颜。女子观望许久,方才道。
“九极”
“九极...”煜翾默念了几遍,忽而接道:“九五之天命,万物之数极,好名字!”
“...”
女子沉默不语,煜翾朝女子近了步,但见女子未有攻击之意,心下一动。
“你...愿意跟我走吗?”
“有酒吗?”
女子没由来的一句话,让煜翾瞬间笑出了声,寻常皆会问你是谁?去哪里?有何好处?但偏偏此女子却是这句。
“有”说着,煜翾停顿加重了回应:“管够!”
“好”
当煜翾再次踏出北极璇玑洞时,身旁已然多了个红衣女子,至此天界也就多了个九重战神。
......
是夜,却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煜翾身旁已然没了九极的身影,煜翾独自坐在玄皇殿中望向正殿上的数十神殿仙君,眉宇间冷若冰霜。
“天君,梵心私自携带九转金莲坠入轮回,瞒天过海,创下九重天地之罪,您就这般置之不理?!”
严语厉声间,话语加重了煜翾眉宇间的寒气。
“天君,就算不追究梵心,您怎可放过失约于大寺佛陀的九极!此人杀戮甚重,创六界之史无前例,更用轮回来欺骗诸天神佛!”
“...”
“天君,你可是这九重天地间,身怀昊天正气的君王啊!”
“够了!”终于爆发的煜翾紧抓五指,于掌心划裂深痕,沁出袖袍下的惊心艳红,冷静道:“此事本君自有决断”
说罢也不顾数十神殿仙君,转身进入了殿内隔间静坐片刻,忽而又站起身来朝人界而去。
伏霜白不明白这一切到底与自己有何关系,但冥冥之中的牵引将他带入一场九天浩劫。
亲临人界的煜翾,落入一场盛世婚宴,当再次见到九极时,依旧银面红衣,但常着的红衣已然换成了刺目的喜服,正满怀欢喜的走向同样身着喜服的梵心。
伏霜白很清楚此时而来的煜翾并没有任何杀戮之心,却不知道为何,紧随煜翾朝两人靠近的间隙,万里碧空骤降惊雷,掀起人界惊天骇浪,轰向三人。
电光火石闪过,煜翾被逼退,再回首时只见双眸赤红的九极已用紧握的拳头刺穿了梵心的心脏。九转金莲骤然幻显,升入空中金光万丈。
六界生灵,神魔鬼道蜂拥而至,一时间喜堂化为无间地狱,哀鸿片野,残尸遍地。
腥血之间九极怀抱梵心的尸首朝天凄厉呐喊,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煜翾的视线,放大的瞳孔中化为上古赤金焱凰,散尽万年修为,极焰之火应召从天而降,瞬间吞噬所有生灵...
后来发生了什么,伏霜白已然无法思考,直觉被煜翾体内无限放大的恐惧和震惊压制了所有感官,天旋地转间被拉回北寒城的梦境。
煜翾站于众神之巅,手中大罗冰镜无限生长,全然不顾耳边的言语。抬头间天地黯然失色,华袍金冠无法掩盖的俊颜上满是决然。
“吾之罪孽,吾必承受。”言语间坚定不移,锐利目光扫过众神,懊悔之意接踵而来:“吾之悔意,即便魂归天地也抵不过!”
“天帝!”
“天帝!”
“天帝!”
重重呼唤声、阻止声接踵而来,刺破伏霜白的耳膜。而那位名唤煜翾竟好似充耳未闻般,同手中万丈大罗冰镜坠落。
与此同时,煜翾坠入天地间的磅礴神力涌进伏霜白四肢,玄玑罡气化作巨大光球将伏霜白罩入其中,只觉一股强大到令经脉尽碎的力量撕扯着自己虚弱的肉体。
脑海中刻印的玄天心法随悬浮的躯体自行运转而起,浩然纯正之气侵入心脏,带起剧烈震动,乍现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