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乾宫中已跪了满地的人,宫女们额头贴着地面,一个个瑟瑟发抖,地上也满是瓷器碎片一片狼藉。
贤仁放在桌面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咬牙愤恨的说,“本宫真没想到,那个草包居然有这等能耐了,楚家姚家竟都成了他的走狗!”
“你是怎么做的事,为何没有发现,楚潇然和温玉言二人勾结!”贤仁愤怒的谴责向长孙霏霏。
长孙霏霏言,“楚潇然一直以,玩世不恭的模样在我的面前,霏霏一时大意。”
“你是一时大意,还是有意为之?”贤仁目露凶光,质疑了起来。
“娘娘。”赤林跪下道,“楚潇然的确是如此,郡主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贤仁看了看长孙霏霏,冷笑了一声,说,“量你也没这胆子,你记好了本宫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若再敢生出忤逆之心,本宫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霏霏明白。”长孙霏霏垂下眼眸抱拳道。
贤仁将心中气焰往下压了压,稍许冷静后言,“看来本宫是不能再留那草包了,早知如此前些年就该送他上黄泉,当真是养虎为患。”
她慢慢松开了拳头,大拇指摸索着食指指腹,开始筹谋思索着什么。
“娘娘。”赤林忽然主动开口言,“属下倒是有一计,或许可以除去永安王。”
“你倒是说说。”贤仁看向他,起了兴趣……
离开凤乾宫后,长孙霏霏便生气同他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为皇后娘娘献计的?”
“这是属下的事情。”赤林言。
长孙霏霏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郡主是郡主,属下是属下。”赤林冷言。
长孙霏霏走近了他一步,盯着他的眼,“你为何现在对我都这么冷淡了?难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还不足以拉近你我的关系吗?”
“不过是黄粱一梦,郡主何须耿耿入怀,您现在已为人妇,属下劝郡主三思而行。”赤林看向地面,盯着她的脚尖,语气冷漠的说。
“黄粱……一梦?”长孙霏霏苦笑了起来,“好一个,黄粱一梦!”
她仰了一下头,将涌出眼眶的泪,困于双眼。
赤林扭头看向别处,眼神疏离又冷漠……
后来温政良出宫微服私访,偶遇一位肤若凝脂,天姿国色的女子,他对其甚是欢喜,不仅将人带入宫中,更是封其为娴妃,对其百般宠爱,像极了当初他宠爱清秋娘娘一般。
娴妃寿辰时,更要是为她一人,在宫中大办宴席,盛邀群臣相聚。
“十五,你听说了吗?陛下宠娴妃,都宠到不上早朝的地步了!”糖豆同十五惊奇的说到。
“知道。”十五言,“我听王爷说过了。”
“这娴妃,得长得多美啊,让君王连早朝都不上了,皇后娘娘都没这面。”糖豆满心好奇,又不由议论,“说实话,之前我还以为,陛下最爱的可能就是皇后娘娘了,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一个娴妃。”
“帝王之家皆博爱,一心一意连寻常人家,姑且都做不到,何况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古往今来没有那位君王,从始至终身边都只有一位女子的,你可知在帝王家最奢侈的事,是何事吗?”十五忽问起。
糖豆摇头,“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帝王家谈这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怕再痴情的人坐上那帝位,都会渐渐改变。”十五言。
“这样啊……”糖豆又感兴趣的问,“十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能嫁入皇室,你会吗?”
“会。”十五不假思索道。
“即使是同旁人共侍一夫,你也愿意嫁吗?”
“那你能保证,往后嫁的普通人,不会再纳妾?”十五反问。
“好像也是。”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选择皇室,至少能得到权利和地位。”十五直言,“书上说,感情是这世上,最轻贱和转瞬即逝的东西,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永恒和高贵,有了权利,你便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
“那感情呢?感情也能得到?”
“自然可以,你看陛下有多少人,心喜于他。”
“可那些喜欢,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假的感情也算是感情吗……”
假的感情不算感情吗?
十五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可现在她发现竟被问住了,努力回想书上的所有内容,却发现没有一行字,来告诉她假的感情算不算感情。
这时,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之中。
糖豆就看到她,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人群快速跑去 。
“欸!十五,你去哪啊!”糖豆问道。
但十五没有回答,只是疯了似的跑去。
她将挡在面前的人不管不顾的一一推开,身后是骂声一片,但她丝毫不顾,急切的像快点找到那个人。
可是她跑了很远,却再也没看到方才那个身影了。
十五环顾四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你果然还在这儿!
她抬手放在了腰上的匕首上,紧紧握住了刀柄,心中想着。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她当即拔刀回身刺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温玉言,好在温玉言快速后仰躲开了她的剑。
“王,王爷?”十五赶紧收回刀。
“十五,你怎么了?”温玉言问到,方才她的眼神满是凶意,手中杀气十足,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十五摇头,回,“没,没事,可能是因为之前种种事情,所以我现在多了些许警惕,王爷请恕罪。”
“无妨。”温玉言笑了笑,又问,“你在这儿做什么?是在找什么吗?”
“方才,看见位故人,但后来又不见了,我想应是我看错了吧。”十五回。
“故人?你的故人叫什么,也许我能帮你找找。”
十五谢拒,“不用了王爷,遇见是缘,遇不见我也不想,主动去打扰人家,多谢王爷好意。”
“好吧。”温玉言只好点了下头。
“咦?”
这时一位老人忽走到他们面前,他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看了看温玉言说,“你不是上次那个要买抄手的公子吗?”
十五想起,这位老人是城头,卖抄手的那个。
“你买的抄手,你哪位朋友吃了吗?”老人笑盈盈问到。
温玉言看了眼十五,莫名紧张的点头说,“吃,吃了。”
“那就好,也不枉你一番苦心呐。”老人笑着同十五言,“你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多有心,去年三更半夜寒冬腊月的,跑来我家给他朋友买抄手。”
去年……
难道是那一次?
她就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有抄手卖,原来他都亲自,找到人家家里去了。
温玉言见十五看向了自己,难以为颜的干笑着。
“王爷。”回去到了路上,十五忍不住感激的开口道,“谢谢你的抄手。”
“你当时就已经谢过了。”温玉言道。
“不,这不一样。” 那时她不知道,他竟然费心到如此之地。
温玉言停下脚步,面对她道,“那好吧,我收下你的谢意。”
他笑着,冬温夏清,沁人心脾,将她的身影,映在温柔的目光之中……
娴妃娘娘宴席将至,温玉言照旧,带十五前去赴宴。
可出发前,十五却迟迟不见人影,温玉言等了片刻,十五才姗姗来迟。
“王爷……”十五有气无力的来到他的面前。
温玉言见她唇色苍白,额上还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担忧的问,“十五,你这是怎么了?”
“王爷,我可能是不慎染上风寒了。”十五回到,又忍不住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温玉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无比,赶紧说,“你别去赴宴了,在府中歇息吧。”
“王爷实在对不住。”十五歉疚的说到。
“世事难料,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生无灾无痛。”温玉言宽慰着十五,“一场宴会而已,我带阿卓也是一样的,你就安心在家中歇息,不要顾忌和胡思乱想别的东西。”
说着,他又吩咐糖豆,去给她请郎中。
“我走了,记住我的话,好好歇息。”温玉言不放心的再三嘱咐十五。
十五点了点头,又忽然喊到,“王爷!”
出了府门的温玉言脚步一停,转身回头看向她,她站在门里。
“怎么了?”温玉言见她叫住自己,又迟迟不说话,问到。
十五咬了下唇,说,“早些回来……”
温玉言一笑,点了点头,笑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温玉言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好像有些不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心里的话,给直接讲出来了。
感觉耳尖又开始发烫了起来,温玉言赶紧转身上了马车。
十五忧心忡忡的目送马车远去。
旁边的糖豆好笑道,“十五,你怎么这个表情啊?王爷是去赴宴,又不是去上战场。”
另一面的阿卓也不由调侃,“王爷,刚刚您和十五,看起来可真像一对少年夫妻。”
“你再说,我就把你从马车上,丢出去。”温玉言红着耳根子没好气道。
阿卓赶紧识相的闭上了嘴。
一抹笑意在温玉言嘴角转瞬即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入宫后,温玉言本想直接去赴宴,但半道却遇见了凤乾宫的嬷嬷。
嬷嬷上前来向温玉言行了个礼,言,“王爷,皇后娘娘请你暂且移步凤乾宫。”
“母后,要寻我?”
嬷嬷点头。
温玉言想,自揭露温慎言欺压民女后,他还从未见过母后,主要是面对她自己不知该如何自处,虽然他问心无愧但温玉言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歉意在里面。
毕竟皇后娘娘待自己一直视如己出,而自己却让她的亲子,失了太子之位被困戒律阁……
温玉言最终还是跟着嬷嬷前往凤乾宫,毕竟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一天总该要面对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去了之后,他面对的并非想象中埋怨的目光,而是满满一桌子菜肴,而且都是他所喜。
“兰君,你来了。”贤仁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温玉言赶紧行礼。
贤仁忙让他起身,慈眉善目的说,“兰君,眼下又无旁人在场,你我母子之前,不必如此拘谨。”
“谢母后。”温玉言道。
贤仁又将他拉道桌边坐下,喜不自胜的说,“你现在每日诸事繁多,母后想见你都找不着理由,好在今日宴席,母后知你会有些空闲时间,便特意为你做了几道小菜等你来尝。”
“母后……”温玉言见她待自己如此用心,一时间心中的歉意更深,言,“皇兄的事情我很抱歉。”
贤仁叹道,“兰君这不怪你,都是他自己做的孽,反而母后还要多谢你,倘若不是你,他只怕还会犯下更大的错误,那样我便更加无颜面对天盛子民了。”
“母后,我以为,母后会怪儿臣……”温玉言欲言又止。
贤仁慈爱的说,“母后怎么会怪你呢?你和慎言都是母后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现在得你父皇器重,母后高兴还来不及,至于你皇兄他该为自己的孽事赎罪。”
“算了。”贤仁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母后见你一次不容易,快来尝尝母后做的这些菜。”
“谢母后。”温玉言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贤仁一面为他夹菜,一面又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温玉言点头,“母后的手艺,一直都很好。”
“可惜。”贤仁失落的说,“你父皇有了那位娴妃后,现在都不来吃了。”
“父皇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母后这么好,假以时日会回到母后身边的。”温玉言宽慰她。
贤仁笑言,“其实我也不是必须要他回来,他宠爱谁对母后而言都不重要,母后只是现在有些不习惯罢了……”
母后真的很好,既宽容又大度。
温玉言心中想到,于是他便吃的更多了些,想让她开心一点。
用完饭后,温玉言觉得时辰也不早了,便说,“母后,我得去赴宴了。”
“也是,你瞧,我都忘了。”贤仁起身道,“那你赶紧去吧。”
“儿臣且先告辞了。”温玉言起身行了一礼,欲走却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昏沉无比,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在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