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萧小穗,萧小穗,我记住了。”
德鲁斯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还硬撑着回应。
“不过你身上这家伙真的快不行了,你别抱着了,交给我吧。我让我们宅子里最好的医生来替他看看。”
萧小穗完全不为所动。
“怎么,你不信我?”
萧小穗看了看周围,先前那疯狂景象留下的种种痕迹还堆积在她的身旁,谁会信眼前这个主持一切之人的话?
“哎呀,这些都是假的!”
德鲁斯跑到断头台的旁边,他把被砍的魂体奴仆的脑袋又按了上去:“你看,你看,假的,脑袋能按回去!你看他,又活了!”
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血渍:“这个,也是假的,是番茄酱!”
“还有这一大厅子的人——”他绕着满场子跑,“都是演员,演员!我特地请来演给你看的!”
德鲁斯又跳回到她面前:“这下,你信我了吧?”
萧小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们要回去了。”
她扶着维尔特就走。
“站住!”德鲁斯怒吼起来。
“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
“你,你,你们不想知道玛丽的下落吗?
萧小穗的身体一滞,是维尔特阻止了她。
德鲁斯的脸上露出得胜的笑容,他继续哄着萧小穗:“把那个家伙交给我的奴仆,他们会带他去看医生的。你留下,我想和你聊聊关于玛丽的事。”
“你觉得我会这么……”
萧小穗的话被维尔特打断了,他用剩下的力气对着她附耳说了几句话。
“维尔特!”
德鲁斯看到她回过头瞥了自己一眼,接着恼怒地将怀里的男子推给一旁的侍从,随后朝着自己大跨步走来。
他高兴极了,笑脸盈盈,还张开双臂去迎接她,却不想被她一脚踹倒在地。
“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她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别浪费时间,我赶着去打断某个白痴的肋骨。”
德鲁斯愣愣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给我耍花样。”萧小穗加重了脚下的力度,“告诉我,玛丽在哪?”
“玛丽,玛丽……”
德鲁斯像是失了神。
“玛丽啊,她在金杯里呢……”
“金杯?”萧小穗很快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也就是说,你们把玛丽制成了……”
“是啊,制作成了魂体。”
德鲁斯笑起来,他有些痴迷地盯着萧小穗看。
“小蝴蝶——”
萧小穗抬手就是一巴掌:“喂,没听见我刚刚说什么吗?我说我啊——我,叫萧小穗,不是什么小蝴蝶。”
“小,小穗……”
德鲁斯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很高兴,他在底下兴奋地喘着气,嘴里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和哥哥笔记里写得完全符合——肆意,张狂,不顾别人的感受,完全的自我主义……”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我,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你,你果然和上面写得一模一样,你很容易失控,只要把你放在合适的环境,只要稍微地增加一点诱因,你就,就会显露出你蝴蝶的本性……”
德鲁斯感觉到胸口的力道被卸去了。他直起身,对面前突然一脸纯良模样的萧小穗感到疑惑不解:“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萧小穗完全不知情,她的记忆从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等她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把面前的男人踩在脚下。
这不是她会做出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生呢?
“喂——”德鲁斯冲上去,拉住想要跑开的萧小穗,“小蝴蝶——”
他的身体比大脑的反应快,当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时,脸已经向另一边侧过去了。出人意料的是,萧小穗这次没有动手。
“先生。”
她看起来呆呆的,语气倒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叫,萧小穗。”
“有区别吗?”
德鲁斯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他想知道这个状态下的萧小穗如果被冒犯了会是什么反应。于是他继续作死道:“你不就是蝴蝶,蝴蝶不就是你?”
他期待着,并且做好了被暴揍一顿的准备。根据哥哥笔记上的内容,小蝴蝶的脾气可是一顶一地暴。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于连口舌上的争斗都没有。德鲁斯看到她皱着眉头,在那里一字一顿地恳请:“先生,请您放开,我的手。”
“搞什么嘛……”德鲁斯不满,他用手掐住了萧小穗的两颊,“你怎么不打我?”
萧小穗痛苦地挣扎着。更多是因为她自己,她正在努力抑制自己,在失控和不失控之间谋求平衡。
“先生。”她从德鲁斯手里挣脱,“拜托您,放开我。”
耳畔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着弄死对面的人。然而她不想这样。
“求,求您了。”
萧小穗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流失。
“我,我不想,失控……”
德鲁斯笑了,他一把将萧小穗拉进怀里,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等着你失控呢。”
怀里的萧小穗不动了。德鲁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抱着她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反应。于是他扶起她查看情况。
“你在喝什么?!”
原本木然的萧小穗突然动了起来,她摘下脖间挂着的灵魂之酒,一仰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女性的身体化作了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德鲁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的指尖溜走。
“给我追她,追她!”
厅内的魂体一拥而上,蝴蝶灵活地在大厅上下翻飞,没有谁碰得到她一点鳞片。
“操……”
她从缝隙间飞出了大厅。德鲁斯气急败坏,他大吼着:“都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全部都去!”
原本水泄不通的大厅很快变得空空荡荡,这些原本扮作宾客还有仆从的魂体倾巢而出,听从德鲁斯的号令前去追捕变成蝴蝶飞走的萧小穗。
德鲁斯一屁股坐在了冰冷大厅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在他的身后戛然而止。
“哥……”
来人正是大莱斯特先生,德鲁斯的哥哥,兰顿·莱斯特。
“我不过走出一会,你就把舞会替我办成这样?”
他的金边眼镜下闪过一道寒光,看得德鲁斯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看了我的笔记。”
兰顿的指尖抚过德鲁斯的鬓角,他在替他整理碎发:“不过你也太心急了些,不仅没有诱蝶成功,反而打草惊蛇了。”
德鲁斯泫然欲泣,不住地向兰顿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谁都抗拒不了‘混沌蝴蝶’的魅力,谁都想看蝴蝶轻轻地扇动一下翅膀,能搅起多大的风暴。”兰顿的手指滑到弟弟白皙的脖颈之上,“不过,谁告诉你,蝴蝶只有一个?”
他突然发难,用力掐住德鲁斯的脖子,看着弟弟的脸慢慢涨红,兰顿毫不犹豫地加重了力道:“本来我们可以把两只蝴蝶都一网打尽,现在我们可能一只都抓不到了,一只都没了!”
“啊,啊……”
德鲁斯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他好像快不行了。
“这一周,你不用随我去见‘神’了。”
兰顿松开了他的手。德鲁斯瘫倒在地上喘气,听到这个消息,比掐死他还要难受。
“哥……哥……”
他还想挽留,然而兰顿决定的事从不会变更。
他留德鲁斯在地上呻吟,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