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远处的黄沙伴随着风翻滚而来,夕阳的余晖落在了远处的河面上,远处的牧马正在奔腾,羊群聚拢在一块。
这是完全陌生的场景,也是将来,她要生活的地方。
“看傻了?”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怀中的少女脸上被傍晚的落日镀上了一层金光,细小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眼前波澜壮阔的美景。
就在草原的狼王以为她刚才经过一路疾驰,早已经吓坏了的时候,谢望舒扭过了头。
大概是太过突然,直接撞到了他坚硬的铠甲上。
她一声轻呼,才在强装镇定的同时,暴露了一些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娇憨。
天边有大雁飞过,男人轻笑出声,直接利落得翻身下马,朝她张开双臂,“下来。”
谢望舒看着他,她从未跟外男如此接近过。
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他没放弃,“不愿意?骑马久了,不打算下来走走?”
谢望舒别扭地想自己下来,可惜马镫离她的足尖还有点远。
这又是一匹战马,她想强装镇定,男人却看着她那小巧又坠着明珠的凤头履在马身上乱蹭。
男人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谢望舒恼羞成怒,扬起下巴,“本宫会骑马。”
“是宫廷里专门驯养的温顺小马么!”男人笑着问道。
小公主手握着缰绳,却无法反驳。
但最终没坚持,伸出了手。
男人敏锐的发现了,她的手心都红了。
真是娇气,看来以后得更小心呵护,可别让风沙摧残了这朵名贵的娇花。
谢望舒本以为他会温柔一些,哪知道自己一个不注意,已经被一股大力直接拦腰抱了下来,天旋地转,人已经稳稳落在了地上。
华丽繁复的宫装,沉重的拖尾,包括头上的凤冠都坠得她身子有些沉。
“你!”她想了半天,想说规矩,可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奴仆,也不是她的臣子,而是……她的丈夫。
男人双手抱胸,上下打量她这套衣服,“大晋的衣服都如此?你们平时都如何劳作?”
谢望舒微微弯下腰想将皱起来的裙摆抚平,高大的男人已经蹲下了身,沿着那裙摆的折痕,一一抚平。
他的掌心有很多茧子,肌肤是古铜色的,不算很黑,但很有味道。
只是眉尾横贯到下巴的刀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自己来。”她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过他,他是突厥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王,她虽然在大晋是长公主,尊贵无比。
但在这,想要赢得突厥人的心,就该懂得收敛,知道自己的身份。
男人拨开她伸过来的手,这样的白嫩,像天山上的雪莲,太阳一照,像是透明的。
长长的指甲不知道怎么养的,透明还带着粉。
他没养过小姑娘,更发愁该怎么把她养好。
“知道我的名字么,公主?”
他问道。
谢望舒点点头,又发觉他正在给自己整理裙摆,应该看不到。
“知道。”
“那叫叫看。”
谢望舒犹豫,“使臣说,我到了突厥,应该喊您可汗。”
“我是你的谁?”男人抬眸,一双眼眸又沉黑如墨。
谢望舒感觉自己耳根都红了,那有些羞于启齿的字眼,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说出,“丈夫。”
“那就喊我的名字,在我们草原上,也只有可敦,我的妻子有这样的权利。”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谢望舒这才小声道:“阿史那苍祈。”
“我的小公主,能大点声么?”男人弯下腰,凑近了点。
她看着他凑近,不高兴得扬起了下巴,“阿史那苍祈!”
“嗳。”他开怀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竟然还有两个酒窝。
他伸出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子,内心惊讶,这样细的手腕子,他都怕一用力会折断了。
指着远处,“你想看看么?那到了晚上,有很多星星。”
“你要带我去哪?”她再强装镇定,那也才十六岁,她从未来过这,也不知道离开了大部队,自己晚上该住什么地方。
苍祈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等你们的和亲队伍,应该快赶上了,今晚我们在这休息。”
闻言,谢望舒松了口气,她小步挪到了河边,却并未跟他一样粗犷的用水直接洗脸。
苍祈见她盈盈往河边一站,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掏出大红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侧着身缓缓浸润,再轻轻拧干,小心而又优雅的擦拭。
苍祈看得很认真,甚至开始单只手撑着下巴,欣赏她这番举动。
谢望舒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养你,才能养好。”
这里的风沙大,阳光烈,这样娇嫩的鲜花,他真的发愁。
“我不需要人养。”
苍祈微微凑近,谢望舒本能后退,却被他扣住腰身,动弹不得。
她急得额头冒出细汗,但这点力道对苍祈而言,根本毫无攻击力可言。
“可养你是我的责任,我不仅要养你,还得养好你,往后还得养我们的孩子。”
谢望舒不知道说什么,忍了好久最终别开了视线。
“你的名字,是无双?”
他看到大晋的国书上说无双长公主。
“谢望舒,月亮的意思。”
“我们突厥有一轮月牙湾,你想去看看么?”
谢望舒不懂,“身为可汗的女人,我可以到处走么?”
苍祈直接就地躺下,以天为被,地为席。
“在突厥,一切都是自由的,你是我的女人,那就是突厥最最贵的女人,突厥没有领土不是你的,你自然可以走遍每一个角落。”
苍祈看着她,“但亲爱的公主,希望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毕竟我们的婚礼,即将对着天神和狼神起誓。”
谢望舒正色道:“这是自然,我的到来,就是大晋对突厥最大的诚意。”
中原不是没有和亲先例,可从未有过嫡长公主下嫁的道理。
大晋开国以来,也唯有她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