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家以后也记得不要让她剧烈运动,多吃清淡一点的东西。”
医生办完出院手续后,向来接叶星的唐苓叮嘱道。
“哪有那么多规矩啦!”叶星精力满满地伸展胳膊,她已经连续躺了一个多星期了,“回去我一定要把饭店再打理一遍,烤鱼那小子肯定不靠谱!”
“唉……算了,你这么精神也还算好事。”
医生扶着脑袋,无奈地摇摇头。
要知道,叶星才来的那几天晚上,几乎每次都会难受得将白天吃下的食物给吐出来,虚弱得站起来都困难。
“再见啦!”叶星朝医生们挥挥手,拉着看书的唐苓就要冲出医院。
“那个……”
医院门口,一位护士羞涩地向叶星……不,是叶星脖子上的吊坠打招呼。
“谢谢你的吊坠,把我的失眠症治好了。”
“不用谢!要是哪天你又失眠了,哥斯特随时都可以帮你!”叶星大大咧咧地拍胸脯保证道,“话说你也别这样轻易就将自己身体交给别人啊!”
“走了,叶星。”唐苓提醒道。
要是不阻拦,叶星可能都会拉着这位护士谈个老半天。
“那拜拜啊!”叶星不甘地向护士道别道。
“对了,张栲榆怎么没来?”
在叶星生病期间,最下心思的就是张栲榆。别看他整天没个正经样,但照顾别人这种事他竟然出奇得擅长。
就算在叶星最没有食欲的那段时间里,她依旧吃得下去张栲榆给她做的食物。即使是稀粥,叶星都觉得跟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要知道,煮白粥要煮到比一般好吃,那也是很难的。水米比例,米的种类,煮多少分钟……这些都是有门道的。”张栲榆曾自夸道。
他不仅每天在饭还暖和的时候给叶星送来,临走前还顺便收拾病房。即使是全天照看叶星的哥斯特,也没有张栲榆来得精细。
照顾叶星的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对叶星说话都轻言轻语的。
叶星觉察到,张栲榆似乎特别擅长照顾病人。在一次饭后,叶星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一个亲戚经常生病,我也就锻炼出来了。”
就算张栲榆假装得很不在意,但他那一瞬间的难过还是被叶星捕捉到了。
“也许在某个角落,张栲榆并不像我所了解的那样开朗。”叶星这样想,心里顿时有些寂寞。
“……”
叶星回过神来,发现唐苓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你你你那样盯着我干嘛!我只是有些纳闷他为什么没来接我,毕竟这几天都是他来送饭,我想说点感谢的话,仅此而已!”
“他说要给你准备惊喜,所以没来。”
唐苓并未细想叶星的反常举动,继续翻看着她手上的书。
“惊喜?是什么!”
“不知道,他连我们都没告诉。”
“切,搞得神神秘秘的,谁在乎他在干嘛。”
叶星虽嘴上这么说,可她还是很期待张栲榆为他准备的惊喜。会是一桌好菜呢、还是从楠姐那里拿的花、又或者……
事实证明,张栲榆的惊喜是正常人都想不到的。
叶星与唐苓回到饭店所在的巷子前时,发现巷子口多了一块木牌。她仔细上前一瞅,木牌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小星星,叶星数了数,正好一百颗。
“张栲榆这家伙虽然很笨,但还是蛮用心的嘛,诶?”叶星的目光被饭店门口一样事物给吸引了过去,“那个站在门口的……是啥玩意?”
叶星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才发现那人是谁。
张栲榆穿着一身纯黑的长跑蹲在饭店门口。等到叶星走到他眼前时,他就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开始念念有词。
“你这是在干嘛?”
“呔!站在那里别动!”
张栲榆大声一喝,用手中的桃木剑指向叶星。
“怎怎怎怎么了!难道这里被人安了什么陷阱吗?”
叶星见张栲榆如此严肃,不由得紧张起来,反倒是唐苓理解了张栲榆在做什么。
“他是想给你除魔,应该。”
“我上次说的魔鬼……只是比喻而已!”
叶星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张栲榆的桃木剑,气呼呼地走向门口。
“别进去!”
看着分别已久的的饭店就在眼前,叶星有种遇见旧友的激动。不顾张栲榆的劝顾,她径直朝饭店跨去。
咣当!
下一秒,她就被门口一根绳子给绊倒在地,摔得着实不轻。
“死烤鱼……你给我解释清楚!”
叶星犹如刚爬出坟墓的僵尸盯着盗墓贼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给撕得粉碎。
“那个是阻魔绳……把妖怪挡在门外用的,你得跨过去。”
“所以说我搞砸了?”
“嗯,似乎是这样。”
张栲榆没有听出叶星语气里的威胁,反倒有些埋怨地承认道。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是的,我主要是想看看你说的那个恶魔是什么样,要是能把它驱出来就更好了,但可惜……”
“你是不是还挺委屈?!”
叶星揪住张栲榆的耳朵,将他拉进饭店,以免他在外面丢人现眼。
等进了饭店,叶星才真正的感觉到了什么是“惊”:
饭店的四角放着堆成小山形状的盐的小碗,每张桌子上还放了一颗廉价感十足的水晶球,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被贴了两张奇形怪状的符,浓郁的熏香味弥漫着整个饭店……
说西方不西方,说东方不东方。照张栲榆这样摆起来,就算没事都会招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因为不知道附在你身上的是什么魔,所以我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了一遍,怎么样!”
张栲榆毫无悔意,反倒颇为自豪地朝叶星炫耀道。
“冯淼,你怎么不阻止张栲榆!”
叶星见我坐在饭桌前玩游戏,似乎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因为我觉得很带感。”
毕竟我现在正在玩一部恐怖游戏,坐在这样的场合下,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要知道玩一部游戏,有代入感可是很难得的事。
“给我!全都!收拾了!”
看来,叶星确实恢复得很好——我捂着震得生痛的耳朵,心里放松了不少。
张栲榆不情不愿地拿起桌上的水晶球,遗憾地看向叶星。
“真的要收拾吗?”
“别搞得像我要让你丢掉路边捡的小动物一样,赶快给我收拾!”
张栲榆轻叹一口气,像抱起襁褓中的小孩子般抱起水晶球。
“阿喵。”
“怎么了?”
“平心而论,你觉得这个惊喜怎么样?”
“虽然算不上‘喜’,但我个人觉得很酷,至少达到一半了。”
“是吗……”张栲榆抱着水晶球走向二楼,如同一个殉道者般悲怆,“那你就把它存在的意义,一直铭记在心里吧。”
“我现在不想吐槽你,赶快把饭店给我还原!”
最终,我们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将张栲榆精心准备的“惊喜”给收拾完毕。饭店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平平无奇的样子。
虽然有些可惜,但叶星还是更愿意呆在她所熟悉的饭店里。
“哦,对了。”
张栲榆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他手中的那堆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朝叶星微笑着。
“欢迎回来。”
“谢……”
“狂野之猩。”
随后,狂野之猩一个猛拳砸在张栲榆身上,其劲道让后者半天直不起腰来。
看着眼前祥和的一幕,我的心里升起一种既视感。我仿佛又回到了刚来这家饭店的时候,那时还只需与准备与青牙的擂台赛,张栲榆和叶星也是这样每天拌嘴打闹。但现在……
唉,算了,都没心情玩游戏了。
这几天,第二生命就像销声匿迹了似的,没有找我们一点麻烦。邋遢男也是,黑袍人也是,他们真的跟着那座可疑的房子一起离开了光言市吗?我不敢苟同。
也许他们还在暗处谋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我必须更加谨慎些。
“在想什么?”
“哇啊!”
不知何时,唐苓悄无声息地凑到了我身边,用她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盯着我。
“我只是有点心累,说不定现在黑袍男正瞄着我们。”
“我只是有点心累,说不定天马上要塌下来了。”唐苓模仿我的语气说道,她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让这句话的嘲讽意味更足了。
我有这么颓废吗?
“拿去,别多想了。”
唐苓扔给我一块事物,然后就将自己埋在书本的世界中。我堪堪接住,熟悉的冰冷感让我心里一惊。
“哥斯特?”
没有回应,看来是在睡觉。
我将吊坠重新挂在脖子上,那熟悉的重量十分令人安心。
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我应该尽全力守护自己在乎的东西。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可不是个事,我应该——直视前方!
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地朝饭店门口走了过来,难道是第二生命?他们终于还是出手了吗?
心里的那根弦被渐渐绷紧,唐苓也发现了门口的异常,死死地盯着前方。张栲榆跟叶星还没有察觉,得提醒他们。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人影突然栽倒在地。这滑稽的一幕让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口的那根绳,张栲榆是忘收了吗?
人影起身的时候,我瞧清了他的发型。不会错的,那个寸头……
是叶阳。
饭店的大门被推开,叶阳那威严十足的大嗓门打断了叶星与张栲榆的争执。
“叶星,听说你出院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叶星没有表现出半分欣喜。
“你来干什么?还知道有我这个妹妹啊?”
叶星没好气地双手抱胸道,我在心理学的书上看过,这是一种抗拒的表现。
“抱歉,最近有很多事情。”
“切,那你今天可真清闲。”
“不。”
“什么?”
“我今天来是找你们商量一件事的,马上就要离开。”
“公务?”
叶阳点点头,丝毫不在意叶星那逐渐扭曲的表情。
“你还算个哥哥吗!”
叶星心中的某个开关被触动,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怒叱道。
“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你来看过我一回吗!每次都是公务公务公务,难道你就连一点时间都没有吗?!”
“你知不知道,我病最重的那几天差点都觉得自己会就这么交代了!你却连一次都没出现!如果你在公务的时候听到你妹妹的死讯,我想也不会有半点动容吧!”
“你要是今天没有公务在身,会回来看我一眼吗!”
长达一个多星期的苦水顿时倾泻了出来,在饭店里形成了一道压抑的漩涡。就连张栲榆,此时都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
叶阳仔细地想了几秒,回答道:
“不会。”
“你……”
叶星愤恨地扭头朝二楼走去,将楼梯踏得嘎吱响。
“我去跟着她。”
唐苓说完,合上书就去追离开的叶星。
“我今天带了一些情报,想让你们分析一下。”
叶阳就像未曾经历刚才的一幕似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
“你……不在乎你妹妹吗?”
就算可能会被揍,我还是将内心的疑问提了出来。毕竟叶阳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无情了一些。
“我相信你们能照顾好她。”
“可是……”
叶阳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我这次不是来跟你们说家长里短的,看一下文件。”
有唐苓在的话,叶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虽然唐苓不善言辞,但此时的叶星只需要有一个人在旁边就行了。她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话。而是有人陪着。
我接过文件,发现上面记录着之前黑袍人炸掉监狱大楼的那件事。
“有发现什么吗?”
张栲榆也凑了过来,但也就是看个热闹。
我仔细地了一遍文件,最终将目光落在一行小字上面:
“该犯人作案后流窜于光言超市大门,与警方产生冲突,最终被击毙。”
“击……击毙!”
那位黑袍人,就这样被击毙了?!
不可能!
“那位黑袍人,真的被击毙了?!”
“如果那真是炸掉监狱大楼的那个人的话。”
“什么意思?”
“我们当时在光言超市门口看到这人鬼鬼祟祟的,而且穿着跟炸掉黑袍的人穿着一样,就过去准备盘问他。”
“可没想到那人反抗十分激烈,甩开我们就准备逃跑,期间还在嚷嚷着什么。”
“然后,他就被一个警察击毙了。”
“这么轻易就开枪吗?”张栲榆有些惊讶。
“那时果断开枪开枪是最正确的做法。”我试着分析道,“毕竟对方是能够瞬间就能毁掉大楼的存在,一个不小心超市的人都会没命。”
“是的,所以那位警察没有受到惩罚。”
“但我最怀疑的是,我们只是遇到了一个疑似罪犯的人,然后在他逃跑的时候将他击毙。但上面就立马草率地结案了,似乎认定了那人是罪犯。”
“你的想法是?”
我似乎知道了叶阳准备说什么,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怀疑警察里有卧底,而且职位还不是一般的那种。”
果真如此。
“但你又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黑袍男,而且最近黑袍男确实没有行动了,说是死了也没有不可能……等等!”
监狱大楼的一幕闪过我脑海,我激动地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要是我所预料的是正确的话……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
“犯人跟你们对话了对吧!”
“确实,但当时他也只是说一些费话,‘别抓我’这种。”
“我不在乎他说的什么!”由于激动,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那人说话的时候,有没有鼻音!”
鼻音!那位在监狱大楼的黑袍人可是有很重的鼻音的!
“没有。”
没有……
不是黑袍人。
那叶阳的想法基本就得到了证实,可是……
在震惊之余,我陷入了激烈的纠结。
我应不应该,告诉叶阳关于第二生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