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狠绝的手段,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了。
这事无从究查,官海宦宦,大哥和父亲位高权重,得罪的人怕是海了去了,苏家本身又是仇家满天下。
可若是说起得罪的人……
最近的,那不就一桩现成的吗?
荣家?
苏娆微微眯上眼睛,这事只是她片面无比的猜测,仰药而亡死的这般干净利索。
荣清影……
希望不是你!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没有性命风险,苏翊身边的人手已加了不少,他又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再有事了。”夜君悦在一旁依旧劝说道。
“但愿……”
“但愿如此吧。”
女人抿了抿唇,久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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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风景秀丽宜人,哪怕已入秋,晌午后的阳光也依旧毒辣的很。
晚上夜北尧说要她去一个地方,可去何处,却又再三缄默,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爽快不羁如苏娘娘,生平最讨厌这种。
对未知的一切无法掌控,说一半留一半,掉你胃口,纯属流氓行为。
女人心里不痛快。
院子竹林后有一片温泉,那里绿竹成荫清风徐徐,格外惬意,来了行宫有一段日子,也没好好享受这温泉。
今儿正好气不顺,苏娆便命人开辟出来,好好滋养享受一番。
冒着热气的泉子,温暖宜人的澡水,苏娆屏退了众人,一个人轻轻靠在壁上,闭着眼,慢慢享受。
任温顺的的清水拂过肌肤上的每一寸。
漆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浮,犹如魅惑黑夜的蛇妖,妖魅而迷人。
来到人间都三个月了,三个月匆匆而过,眨眼一挥间。
三个月,足以改变很多的事情。
狐族被严令禁止踏足凡间,就因神族祭司一个虚妄的断言,说他们一族会干预无尘帝君在凡间渡劫,从此他们狐族。被囚在九幽狭小之地,无故不得离开。
帝君固然尊崇无比,无人能及,举手投足都命脉关系着三界,可他们狐族一族又做错了什么!
为何要被强迫龟缩在那蜗居之地?
不公!
何其的不公!
苏娆低着头,陷入沉思。
其实当初女娲娘娘找她,她心中也有窃喜,飞升成仙,你不知,这对他们这些历经万难才能修成人身的小妖意味着什么。
意味……一步登天!
她来时,自然是抱着满满的信念而来,誓要蛊惑那暴君遭上天之谴,不得好死。
可数月过去,她却改变了看法。
扪心自问,夜北尧平日是有许多不足,譬如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做事龟毛爱挑剔爱暴躁爱神经失常容易想一出是一出……等。
可换角度来看。
他作为一个皇帝,的确无可挑剔,为了赈灾的筹款忧思忧虑,奏折一批就是几个时辰甚至忘记吃饭,时常不知疲倦地处理政务……
他固然性情有些残暴,对人处事有些手段狠戾,可那些事那些人,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苏娆到现在都不明白,女娲娘娘口中的暴君…究竟从何而来。
她此番下凡的目的是为霍乱江山,迷惑暴君,可他……何以称得上暴君?
女娲娘娘也会出错吗?
苏娆心中更是慌乱无比,就像一团被冲散的云烟,毫无头绪。
她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心中积了许久的事情,在温泉中呆了许久,苏娆又被热气冲的有些头晕,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没有她的示意,外头的宫人也不敢上前,直到过了两个多时辰,还不见人从里出来,外面胆大的宫人闯了进来。
结果,就看在女人倚在温泉璧上,小脸滚烫得通红。
…………
**
迷迷糊糊中,苏娆做了一个梦,光怪且陆离的梦。
她梦见…
神族的人发现有小狐狸私自逃离囚地,盛怒之下,天君将派诸位天神,将他们狐族屠戮干净。
一个不留。
漫山被割断的狐狸尾巴,无休止境的哀嚎,那夜的星空,都被这荒野弑冷之色所染红。
自己却侥幸,逃了一劫。
以后漫长无邃的狐生,日日都在悔恨中度过,她痛恨天族,痛苦无尘帝君,更痛恨自己……
她一闭上眼,耳边就是那夜的哀嚎和惊叫。
“不要…不要……住手…啊啊…”
“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
女人嘴中是无休止的呓语,躺在床上陷入死死的昏睡。
眉宇紧皱,手无措的在半空中胡乱抓凑着,一张小脸苍白无比,额头也是滚烫无比。
夜北尧默默守在床前,看着太医给人复诊。
今日晚上他本想约女人一道夜游花灯,他早就备好了,江南夜景,在花船上备上许久花灯,同时绽放,宛如盛大的的火树银花,带着漫天的火光在静谧的护城河畔慢慢划艇。
这样的心意,他猜想女人定然是喜欢的,一下午他都在布置那花船。
从选什么样的船桨到这花灯何时开放,再一盏盏确定花灯摆放的位置。
事无巨细,他都依依上手操办。
为的就是给女人在江南之游上记上一笔无法挥去的美妙回忆。
可是这花灯还没选好,那头行宫的侍卫却匆匆来报他,道“皇后娘娘突发高热,高热不醒。”
彼时夜北尧正在湖中央的船上,听他这么一句话,天灵盖差点没掀翻,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是差点没脚一栽,倒湖里去。
急匆匆地上岸赶回行宫,守在女人前头。
小脸红扑地像个熟透的苹果,且混身发凉,后背甚至覆上一层冷汗,可偏偏,额头却烫的要命。
他知道女人不是凡人。
可既是仙人,又怎会好端端地把自己搞成这样!
夜北尧忧慌不已,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无法做什么,既不能诊脉让她一瞬痊愈,也无法替她承了这苦恼。
只能紧张不安地守在床边。
复诊的太医把完脉,收了试巾,不由叹了一口气。
“怎样,皇后如何了?”夜北尧迫不及待道?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是泡温泉泡久了,受了寒气,外加娘娘忧思沉重,才患了风寒,等微臣开几副退高热的药服下,娘娘便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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