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身体困倦得很,起床喝药时,整个人还有点不大清醒。
刚坐起来,突然看到杏儿在床边跪了下来,她端着药碗的手一僵,吓了一跳。
“好好的杏儿你跪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我说过在我这里没有那些规矩。”
杏儿跪在地上不起身,面色煞白,脸上汗都冒出来了。
她语气惊慌至极,颤声道:“求主子责罚,求主子救救奴婢。
刚刚奴婢听到丽嫔宫里的琴音,没忍住偷着去看了一眼,没料到被墨护卫跟陛下发现了。
奴婢……奴婢真的是急昏了头,一时糊涂撒了谎,说是主子您让我过去问问太子殿下。”
她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糊涂,奴婢该死,奴婢死不足惜。
可欺君之罪是可能牵连家人的,奴婢害怕连累自己的家人。求求主子,救救奴婢吧。”
苏锦听明白过来:“你吓成这副模样,是凌斯晏已经发现你撒谎了?”
照理说如果凌斯晏发现她撒了谎,杏儿此刻应该不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杏儿颤声应着:“陛下……陛下似乎还没有发现。
但奴婢担心,以他对主子您的了解,大概也能猜到主子您不会吩咐我过去。
要是陛下转念一想识破了奴婢的谎言,怕是奴婢跟奴婢的家人,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苏锦面色冷了些:“所以你为什么要偷偷过去看?
凌斯晏召见妃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不关心这些,你还要冒那么大的险偷着过去干什么?”
杏儿面色慌乱,支支吾吾道:“奴婢只是,担心陛下宠幸别的妃嫔,以后冷落了主子您,让主子您不好过。”
苏锦笑了一声,含着质疑的目光看向她:
“杏儿,你心里清楚得很,对于凌斯晏冷落我这种事情,我如今求之不得。
他冷落了我,并不会让我不好过。”
杏儿埋低了头不敢再看她:“可陛下,毕竟是这大周万人之上的天子。
他能对主子您重视一些好一些,主子在这宫里,处境也能好很多,更不用屈居人下,受半点委屈。”
苏锦手里的勺子搅动着汤药,半晌才淡声开口:
“杏儿,你担心的不只是我受委屈,还有你自己受委屈吧?
你担心我不得凌斯晏待见,牵累你跟你家人,以后也不得不低人一等,处境艰难。
所以你才这么着急,想去丽嫔那边探个虚实。”
杏儿面色彻底白了,头磕在地上发出一道道闷响:
“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实在是那两年,主子您不在,太后跟婉嫔还有后宫里其他人,都让奴婢跟奴婢的家人不好过。
奴婢真的怕了,只想往后都能好好跟着主子,不用再受人欺负。是奴婢僭越了,求主子重重责罚奴婢吧。”
苏锦将汤药喝完,将碗放到了一旁:“杏儿,我没有打算在这宫里旧待。
也不可能去求凌斯晏的恩宠,这是我早已经想好了的,谁也阻拦不了。
你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我不会责罚,但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也再不要去做了。”
她伸手过去,扶住杏儿的手臂:“起来吧。”
杏儿战战兢兢地起身,连声道:“主子,都是奴婢的错。”
苏锦再开口:“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情,你放心,这么长时间你跟着我也算是辛苦了。
等我真正能离开了的时候,走之前我会给你打点好后路,让你不会被为难牵连。”
杏儿面色惶恐地还想说什么,苏锦打住了她的话茬:
“好了天都快亮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也困了。”
杏儿端了药碗离开,半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了。
苏锦这一整夜都是浑浑噩噩,脑子里昏沉得很,却又睡不着。
索性等天色微亮,就直接起来了。
等用了早膳,外面有下人进来通报:“主子,琴妃娘娘过来了。”
不等苏锦开口,外面司马琴已经急匆匆走了进来:“姐姐,我可算是找着机会来看你了。
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一直留在陛下那里,养心殿我都不敢过去。”
苏锦看向进来的人,两年不见,司马琴看起来倒是长高了不少。
算算当初苏锦离开时,她才不到十三岁,现在也已经出落成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
面上少了些稚嫩的孩子气,水灵精致的一张脸,更加显得楚楚动人了。
司马琴急步往里面走,直接挨到苏锦身边坐了下来。
身后的侍女着急跟着,一边急声开口:“娘娘,您慢点走路,当心摔着了。”
这宫里妃嫔穿的鞋子本来就不好走路,人家都是一小步一小步娇娇柔柔地走。
也就司马琴,走起来不稳当,又走得快,颇有点一摇一摆的模样。
苏锦看她这副模样可爱得很,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多天低落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来。
司马琴坐下来,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脚踝:“这鞋子可难走路了,姐姐还笑话我。
只有姐姐才好,陛下就许姐姐穿这种好走路的鞋子,一看就让人羡慕得很。”
她说到凌斯晏,面上又浮现不满:“我是看错陛下了。
男人都一个样,旧的得到了就总惦记着新的,新的得到了就惦记着更新的。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是只一心一意待姐姐一个人的,那两年都还为姐姐独守空房,现在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了,他是得到了又不珍惜。”
一旁司马琴的贴身侍女吓得不轻,立刻往外面张望了一眼,出声提醒:“娘娘,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得亏您是在苏姑娘这里,苏姑娘不会计较,要换了旁人甚至陛下听了去,可能是要招惹大祸的。”
司马琴不悦道:“这里不是没有旁人吗?
我这两年随便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的,难得姐姐回来了,可以敞开了随便说几句话了,我乐意说,你别管。”
苏锦笑着将侍女递上来的茶放到她面前,问了一声:“吃早饭了吗?这么早就跑这来了。”
司马琴看向桌子上还没收走的早膳,看起来味道很好,正嘴馋想说还没吃,外面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哟,两位姐姐都在这里呢。我昨夜被陛下折腾了一宿,身子乏累得很。
记得琴妃娘娘您那里有上好的燕窝,我还想着去找您讨要一盏,补补身子,原来您是来了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