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荣也不曾想到,张太师的动作能有这么迅速。
不过短短时间,就决定了二宝的入学,还让他搬进自己家里。
但张瑞荣觉得,这对二宝来说,是个好事情。
张瑞荣对陆诗秀点点头,示意无妨。
陆诗秀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张太师朝二宝招招手,“既然入了我的门,自然得报上姓名来。你叫什么?”
二宝乖乖回答:“我姓张,名……名二宝。”
二宝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陆诗秀大着胆子对张太师说道:“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取的也都是贱名儿。若太师愿意给孩子赐个名儿,就是二宝的大造化了。”
“张二宝,张二宝……”张太师坐在椅子上,反复念叨着,也没听陆诗秀的话,脑子里似乎在思索,应该给二宝取什么名字才好。
陆诗秀紧张地等着张太师给二宝取名。
“你在家行二,珍者宝也。不若就叫张仲珍吧。”
老爷子不消片刻,就为二宝取好了名字。
“仲珍仲珍,望你日后珍而重之。莫以自己是读书人,就自觉高人一等。也莫以为官者,就轻视小民。仲者,次也。若他日屈居人下,也不妄自菲薄,横生怨怼。”
陆诗秀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
张仲珍,张仲珍。
陆诗秀的眼角不自觉地泛出泪花来。
自己的孩子,终于有了个大名儿!
“好好好,往后二宝就叫张仲珍了。”
张太师点点头,又道:“待你学业有成后,我再另行为你取字。而今你先以名自称便是。”
二宝纳头就拜,“仲珍谢过先生赐名!”
又扭头,满脸都是惊喜地对陆诗秀和张瑞荣喊道:“爹,娘,孩儿有名字了,叫张仲珍。”
陆诗秀眼角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哎,娘晓得了,往后就唤你作珍儿。”
张瑞荣上前将二儿子扶起来,“珍儿快些起来,地上凉。仔细跪坏了,你娘又要心疼。”
又对张太师说道:“我与珍儿母亲先行回家收拾行李,一会儿就给珍儿送来。”
张太师摆摆手,“仲珍你也同你爹娘一道去吧,收拾行李之事,怎可一味依赖于父母。男儿大丈夫,需凡事都依靠自己,才为立命所在。”
张仲珍点点头,朝张太师一拱手,“弟子知道了。”
张太师见他的礼,就是一脸的嫌弃。
“去去去,这是谁家教你的礼,不端不正的。往后你来了这儿,多向你同窗问问,这礼啊,得重新学!”
张仲珍将张太师的话一一记下,恭敬万分。
这倒让张太师心满意足。
“午后晚饭前过来就是了。我这儿管饭。记得连束脩一起带来。”
陆诗秀有些忐忑地问道:“敢问太师,束脩……该几何?”
谁都不知道张太师要的什么束脩。他对弟子一视同仁,对束脩却不是。以陆诗秀打听得来的消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也不知这一回,张太师想要什么束脩。
张太师想了想,扭头大声问着正在厨房忙活的老伴儿。
“今儿家里还差什么东西?”
老伴儿在厨房大嗓门地回他:“两斤腊肉,三斤猪肉。再来五斤素菜就得了。”
张太师点点头,转头问陆诗秀,“可听清了?听清了,就带这些东西过来。另外再附上二两银子。仲珍初学,费纸费墨,老头子我可吃不消。”
陆诗秀将他的话一一记下,心中略有吃惊。
她没想到,张太师竟然只要了这么些东西。
不过陆诗秀可不会只送张太师说的这些,她另外还有自己的打算。
方才张太师说了,张仲珍是新学,颇费笔墨,自己还需额外买上几大刀宣纸,并十把好笔,另加三块墨。
这些还不知道够不够。
回去的路上,陆诗秀就把张太师要的东西给买齐了,另外还买了笔墨纸砚。虽不是上等,但对于现在的张仲珍而言,绰绰有余。
回家后,张仲珍抢着自己去整理行李。几个兄弟姐妹听说往后他不同自己一起住了,都舍不得。
尤其是三宝,他素来亲近张仲珍。如今少了一个玩伴和兄长,自然失落极了。
“那二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陆诗秀闻言,也是一愣。自己方才并没有问张太师这件事。
她心道,逢年过节的,总该让学生回家里看看吧?
但没说出口。
张仲珍自己也不知道,只得哄着弟弟,“二哥过几日就回来看你。若是二哥学得好,兴许先生还会多放几日假。”
张瑞荣板着脸,斥责道:“尚未读书去,就念叨着何日放假。你有这样的心思,又岂能学得好东西!”
张仲珍当即垂手听训。
“是儿子想错了。”
张瑞荣冷哼一声,“寒窗十年,酷暑寒冬,读的就是一个苦字。你当是别人放假,你不放假,这才对。怎的还未进学就念着贪玩!”
陆诗秀在一旁劝道:“这不是话带话,给带出来了吗?二宝……珍儿也就是为了哄着弟弟,才这般说。他可不是那等没轻重的孩子。”
说罢,还向张仲珍要了个肯定,“二……珍儿你说是不是?”
二宝叫惯了,一下子要改口,还真难改。
张仲珍连连点头,“是这样的,娘说的没错。爹您放心,儿子进了学后,必定奋发向上,不给爹娘丢脸。争取早早地参加考试。”
张瑞荣脸色有所缓和,“考试不急在一时,只要你努力肯读,我相信就没有你考不上的。只是读书万万不能想着贪玩。”
“儿子知道了。”
收拾完东西,吃过晌午饭。陆诗秀和张瑞荣带着张仲珍,还有他的行李,再次出发,前往张太师的家中。
这一回,他们没见着张太师。
老太师正在屋子里冲自己的学生发火。
“这点书都读不明白,往日里都白教了!”
张瑞荣和陆诗秀面带尴尬,接受了张夫人的安排。
“往后仲珍就住在这儿。”
住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在张太师家,大家一视同仁,全都睡的通铺。
说是通铺,但也干净,陆诗秀甚至能闻到被褥上刚晒过的太阳的味道。
张夫人让张仲珍归整好自己的行李,就送张瑞荣和陆诗秀出去。
“孩子在这里,只管放心。”
张夫人笑吟吟地说道:“我家老头子虽然脾气急了点,但对学生那是好的没话说。你们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陆诗秀谢过张夫人,同张瑞荣一道出门。
不过她没有马上就离开,愣愣地站在张家已经关上的大门门口好一会儿。
这才擦了擦眼泪,叫张瑞荣边劝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