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秀的食肆边上的宅子,不知道被谁买了去。早在一两个月前,就有人不停进进出出,忙碌着房屋的修整,还有屋内的摆设。
陆诗秀不知道大户人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过看那些搬进去的摆设,无一不是精致华美。
她心里猜想着,兴许来的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隔壁那户人家搬进来的日子。
这一天,食肆外头并不宽的路,全都被一辆辆马车给占满了。食肆的客人想要去食肆吃点东西,都挤不出来,气得直骂娘。
张家的四个娃好奇得不得了,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不过都被五大三粗的护院给瞪了回去。
三宝很是不高兴地噘嘴,“不给看就不给看,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瞪人家。”
陆诗秀好脾气地哄着孩子,“大户人家规矩重,我们往后小心着些,不要冲撞了人家。”
三宝歪歪头,问陆诗秀,“规矩重是什么意思?”
陆诗秀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大户人家里都有什么规矩,只知道一些皮毛。
她转头向张瑞荣求助。
张瑞荣却是已经看出隔壁搬来的是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任谁都不会想到,端阳长公主竟然不顾千金之躯,来到了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买了宅子。
张瑞荣说道:“管人家规矩重不重,我们只顾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陆诗秀点点头,“是这个理。”
三宝没有获得父亲和母亲的解答,自顾自地在那边嘟囔着“规矩重”。
二宝却从父亲略显尴尬的脸上,看出了什么。
恐怕搬过来的这位,就是前些时候父亲和母亲谈论起来的京城故人。
二宝并非不好奇,只是他比起其他几个孩子,要更通透一些,知道什么该问,什么该看,什么该知道。
陆诗秀看着外面的架势,似乎还要好些时候才能搬完。
她没好气地解下身上的围裙。
“得了,今儿咱们歇业一天吧。正好,也带着二宝去张太师家里,看看能不能进学。”
二宝的心登时悬了起来。
他莫名有些紧张,又觉得自己紧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先前父亲和母亲一直念叨着,要让自己进学,还是镇上最好的私学。他的感觉,还不如现在这般强烈,如今真的要去接受先生的考较,感觉一下子就强烈起来了。
陆诗秀让二宝去换身好些的衣裳,好出门去见张太师。却见孩子扭扭捏捏的,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爽利。
陆诗秀笑了起来,“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倒是怕了起来。”
二宝微微噘着嘴,“那可是要见先生,当然得怕了。”
陆诗秀不仅感慨,看来全天下的学生见了老师都是带着天然的害怕。就连古代也一样。
“没什么好怕的,你只管去就是了。先生又不会把你给吃了。这不是还有爹娘在吗?”
陆诗秀自己也换了一身好衣裳。实际上,她比二宝还要紧张。
一边希望二宝能够成功进学,一边又担心失败了,孩子会有多伤心。
张瑞荣倒是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二宝,秀秀,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张太师那儿我已经提过一嘴了。”
陆诗秀瞪大了眼睛。她自己忍了这么久,就是不愿意走张瑞荣这个后门。谁知道后门自己变成了前门。
陆诗秀松开牵着二宝的手,快步上前拉着张瑞荣走到边上。
她埋怨道:“你怎么能走后门!”
张瑞荣一头雾水,“我也没走后门啊。真的只是同张太师提了一嘴而已。”
陆诗秀不放心地问:“你是怎么和张太师说的?”
张瑞荣说道:“我同他说,若二宝好,只管收下,若是真的入不了他的眼,不收也无妨。”
这番话,进退得当,也没有胁迫人家的意思。
陆诗秀听完,倒是松了口气,放心许多。
“既然这样,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
陆诗秀一副仿佛要去刑场就义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嘴唇。
“走,咱们去张太师家。”
张太师家与寻常人家相比,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他为官清廉,不曾贪污民脂民膏。是以告老还乡后,也不过是中等人家的三进宅子。
这宅子原是二进的,后来因为要收学生,这才扩建,方便一些外地学生吃住在张家。
陆诗秀走在路上,远远地就开始打量起张家的宅子来。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不止三四次。为了二宝进学的事,陆诗秀偷偷来过好些趟。这条路,叫她走的熟门熟路,好似回自己家一样。
张瑞荣见陆诗秀的身体僵直,丝毫没有往日的松快,于是想要说些什么。
谁知道两户人家在门口撞上了。
张太师一副渔翁打扮,脚上的裤子往上拉到了膝盖,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拎着鱼竿,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
张瑞荣一愣,然后朝他拱拱手,“张太师。”
张太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张瑞荣一行人。
他先把目光放在了陆诗秀手里牵着的二宝身上。
都说眼睛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品性,张太师对此深信不疑。他看了二宝好一会儿,发现这孩子虽然有些怯意,但却愿意与自己对视,也算是个胆大的孩子。
张太师收徒,就喜欢收那些胆子大的。
他自己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是那等迂腐之辈。
唯有胆子大的,才能破除那些书中的迂腐之气。
不错!
张太师在心里首先对二宝有了好印象。
随后,他将目光对上了陆诗秀。
实话说,陆诗秀的外貌,还是很能唬人的。风姿卓越,一双含情目顾盼。
张太师心中微微沉吟。这等样貌,也就是遇到了王爷。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自来女子红颜好,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般一想,心里又骂起陆诗秀来。
若非这样的好容貌,又岂会令摄政王缠.绵软玉温香之中。
张太师随意地朝张瑞荣拱拱手,“是来进学的孩子吧。进屋里说话,别在外头站着。”
陆诗秀眼睛一亮,觉得这事儿似乎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