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老的态度,让方书明吞了一剂定心丸。顿时就更加得意了,虽然他方才措辞激烈,说完后自己也是心有不安,生怕告状不成,反而激怒了济老,没想到济老非但没有反驳自己,反而和颜悦色的。
这就证明了自己说的这些话,济老都听进去了。别看他现在没有斥责苏管家,说不准后脚就要把他给解雇。
他得意的瞥了眼苏仲:“济老,多谢您对我的信任,我所说句句属实,在您面前,半个字儿都不敢撒谎。”
却只字不提告辞的事儿,而是又腆着脸道:“学生今日来,还有个不情之请,学生一直十分仰慕您的人品和才华,想要拜您为师。”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用眼睛偷看济老,眼底泛起浓烈的期待,厚着脸皮说:“济老,请您收下我吧!我一定会考中举人给您争光的!”
济老一听这话,心里就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只是不想激怒他,生怕他又像方才那样失心疯咆哮起来。苏仲功夫绝佳,拾掇他自然不在话下,可这里是酒楼,人来人往的,把动静闹大传出去了,没准会成为这城里的爆炸性新闻。
济老是个爱惜羽毛之人,一辈子从未举止失当过,更未曾招惹过方书明这种无赖,若是传出去了,叫人笑掉大牙是小,他的身份若是传开,城里人都是争相过来拜师,非得把他的门槛踏破了不可。到那会儿,他可就再也没有清静日子了。
想到这些,济老心思一转,就委婉的推辞说:“这老夫实在是爱莫能助,老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力不从心,膝下已经有一位徒儿,就不再收徒了,凭你的聪明才智,不愁以后拜不得名师,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济老以为他这么说,方书明就会打消念头,毕竟这也算是一种温和而又合理的拒绝,还成全了对方的体面,只要情商不是太低,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没成想,方书明却是脸色一变,再度激动起来,得寸进尺地说:“我知道!您膝下有一徒,名叫苏凤祁,我和他可是老熟人了,济老,您别怪我在这里多嘴,您是才到这青临县来的,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清楚,您可千万不要被他老实的表象所迷惑,此人和白糖是一路货色,是心思歹毒,阴险狡诈之辈,他何德何能,根本就不配拜您为师!”
济老是万万没想到,方书明会如此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里上窜下跳的。他但凡有点眼力劲儿,也该知道自己方才那话是叫他速速离去,连这么点儿洞察力都没有,此人就是个蠢材。
前头说白小姑娘,说苏仲管家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公然在这里污蔑他的好徒儿。就是济老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破了功。济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方书明看得心中一喜,再度加把火说:“据我所知,他是白家人从大山里捡来的,连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这种刁民怎么能学好博大精深的四书五经?济老您收他为徒,今后指不定会让您名誉扫地,带累您的名声……”
话说到这,他咽了口吐沫,正要滔滔不绝的继续往下说,突然,他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一丝变化,紧接着,当空中有个什么东西,平白无故的降临在他脑袋上。梆的一声,他脑袋随即传来一股剧痛。
方书明疼的眼睛里冒了泪花,捂着脑袋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济老拿手中的拐杖打他。
济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不复先前的和颜悦色,寒着嗓说:“你一直在那里像个碎嘴妇人一样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老夫不欲与你计较,让你速速离去,你可倒好,老夫给你几分颜面,你倒开起了染房。
老夫现在就告诉你,苏管家忠心耿耿,一辈子为了主子鞍前马后,到这把年纪还未成婚,他办事刚正不阿,做每件事都是为了主子着想,若说他有二心,这城里就没有忠仆!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敢在那大言不惭?
我徒儿凤祁他是老夫有生之年收过最得意的徒弟,他是什么人品老夫不知道要你说?他为人聪慧沉稳,待人谦逊礼让,做事进退有度,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理念,从不阿谀奉承,他有着读书人的凛然风骨!
而你,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卑鄙小人,无耻之极!还妄想老夫收你为徒,即便老夫没有凤祁,你这种货色老夫都不会多看一眼!”
方书明整个人呆住,完全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济老,竟然暴起,对着他噼里啪啦说出了一串严厉的训骂。
他如遭雷劈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尽,仓促的辩解道:“我、我说的都是实情,您一定是被蒙蔽了。”
济老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苏管家!还愣着做什么?”
眼看着孔武有力的苏管家朝着他走来。
方书明心里咯噔一跳,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济老,这其中实在是有误会,我这就告退,改日再来拜见。”就想开溜。
他不知道的是,他今日已经是将济老得罪了个彻彻底底,济老这人,极为护短,自己的好徒儿被人编排,他哪儿肯就这么算了。
气咻咻的道:“苏管家,你是不是也恨他恨得牙痒痒,按说老夫这把年纪,这个地位,是不该和一个后生一般见识,可这次是例外,现在老夫就把话撂在这儿,你不许和他讲那些道义,给我好好的收拾他一顿,怎样解气怎样来,出了事儿老夫兜着!
对了,给我狠狠的抽他的嘴,叫他以后出去了不要再给我胡说八道!别忘了再去学政里走一趟,递我的帖子,告诉他们,城中秀才方书明德不配位,赶紧革了他的秀才功名!”
原本他不想动用权力,可现在他是气到了极致,就算叫人说他是强权欺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方书明,当着面都敢非议他的徒儿,可见曾经做过多少欺人太甚的事儿,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人就会无法无天!
“得令!”苏仲的声音那叫一个振奋,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直接走过去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方书明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