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别去,至少今晚你不适合去.....”
天使城,雨夜前。
程宇还是像往常一样,光顾这家面馆。对于这家面馆多少年了,自己好像是出入学院到毕业再的现在当上天使军,印象里好像很少去别的店吃饭。
待程宇坐下,老板才从后厨出来,用毛巾擦了脸颊上的汗,又重新搭在肩上。
“小程,来啦!今天想吃点什么?”
“和平常一样,就好了,要不你先歇歇?”程宇笑着关心,“要不你先照顾别的客人”
老板也很乐意,坐在风扇底下吹着风。
“小罗呢?你们不是一起下班吗?怎么没有看见他?”
“他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有跟我说。”
“最近有没有去佣兵所,那边看看是啥情况?”程宇这几天倒是听到部分小道消息。“说是来了个很厉害的游医,并接了佣兵所的高等级任务。”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饭后,罗战先行一步,离开了。
程宇想去佣兵所,仔细看看打听打听具体是什么情况。便换了一身便装后,戴着黑色的兜帽,当正准备出发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大哥哥,这是有人让我转交你的纸条。”程宇只是看了一眼,准备向小男孩问些什么,发现小男孩已经跑掉了,索性自己也没太当一回事,将纸条塞进裤兜里,直接去了佣兵所。
佣兵所和天使的事务所不同,首先规定就没有那么严,还有就是气氛,如果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以为是个酒馆,表演台上的舞女跳着令人激动的热舞,每个人都尽情放松,吼叫着,欢呼着,当然这也是佣兵所的一大特色风景,甚至有的天使军下班后,也参与其中。
程宇对于喝酒没啥兴趣,但也不反对,他很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放松方式。想到这里似乎自己好久都没有给自己放假了。
来到二楼,这里与下面不同,至少吵闹声小的许多,也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委托人,在用灵子编排整理些什么。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位服务生上前来询问。程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熟悉程序。
他走到一台机器前,用灵子激活并跳转页面,直接点了任务大厅的首页,立马就印证老板所言是真的。排名前二都被接走了,还是红色字体,表示任何人不能查阅此任务。当自己正准备想办法去得知被标注的内容时,消息提醒声来了,不用猜执行任务的时间快到了。
程宇在切断灵子后,机器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自己便加快脚步离开了佣兵所。
一旁的服务生见程宇离开,向后面的房间走去。
服务生向里面坐着的人行了个礼,告知“他离开了。”对方听见自己想要的消息,便放下酒杯,示意在服务生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也开始行动了。”
雨越下越大,弯曲的盘山公路及其难走。
连续开了三个小时的车,程宇替罗战开了一会儿,然后又换回罗战,程宇并不怎么会驾驶,再加上雨天,视野模糊,更加不敢长时间驾驶。
“慢点开,罗战。”程宇坐在副驾上不厌其烦提醒到。可偏偏罗战并没有减速行驶,自己也见罗战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就索性靠在窗边想别的了,心里还是战战兢兢。
空谷之中浸透一股湿润的苍凉,苍凉得让程宇感动有点不好的预感。
“罗战,减速啊,马上就要拐弯了。”程宇急忙命令着。
当快拐弯时,程宇才发现了罗战的不对劲,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开着车。自己赶紧一把夺过方向盘,可晚了,在近乎九十度的直角弯路时,由于罗战还踩着油门,雨天车轱辘严重打滑,而山路上行驶的车辆之间没有任何的隔挡!货车直接冲下了悬崖。
高亮耀眼的光芒在罗战瞳膜上划过两道灼烧般的痕迹,满眼天地颠倒!下意识地自我保护意识让他在那时候偏过头去,都没机会吭一声,身体失控时肩膀被甩向一侧的窗玻璃!
肩胛骨的剧痛连带轮胎急刹声草木枯枝断裂声窗玻璃爆裂声与车厢里身体翻滚撞击骨骼血肉摩擦的惊骇声音尖锐地践踏蹂躏一切感官神经!
车翻了。翻滚啸叫着坠落山谷……
程宇连挣扎叫唤的机会都来不及,立马发动灵力仅仅把罗战紧紧抱在身下,灵力无法完全护住要害或者掌握平衡,身体蹿着就冲向车头。
生与死的幻象交织的那一瞬间,程宇尽可能去护住罗战。他紧紧闭着眼,灵子弥漫着身边。
罗战醒了,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身边儿的人紧紧勒在怀里,钢筋样的一条前臂箍得他有一刻在剧烈的肉体碰撞翻滚之间几乎窒息断气儿。
破裂绷断变形的车厢四壁从四周疯狂地扑压上来,在距离罗战眼风寸许之处猛然撞向护住他的那具身体!
金属与肉体剧烈的撕扯撞击并没有伤到罗战的身体,却仿佛狠狠地拧上他的心口,让他在极度惊恐中想要大喊,想要呼救,想要发动被禁锢的灵力,想要抱住身边的人……
脑壳距离挡风玻璃似乎只有两寸,耳畔的风声雨声和挣扎痛叫声撕裂神经末梢!
最终挡风玻璃还是碎了,血喷了出来。
头皮突然像被电锯切割般的剧痛,俩眼一黑,鲜红黏稠的液体在罗战眼前炸开,他整个人就会直接从前窗飞出车厢,栽进深谷。
在他失去意识的那瞬间……
哗啦啦的雨水透过残破的车窗玻璃,抽打在罗战脸上,让他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整个儿车厢,浅浅的呻吟声仿佛很近却又似乎遥不可及。恍惚中,罗战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车子翻倒在一段很长的坡下。
罗战身下是暖的,热辣辣黏稠的浆液沾染全身。
他惊恐地活动身体,慌忙用背后的两只手去摸:“程……程宇?程宇?!”
罗战呻吟着动弹,想要从车厢里脱身却一时没有办法,但是总算腾出手来,抽出腰上的小手电。
一道光柱撕破寂静染血的黑夜。
罗战一侧头皮上也舔着血喇子。侧窗玻璃上镶嵌的一道钢条被破裂的车体揉烂着扎向他的头颅,却被人挡住了,只是擦着他的头皮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痕。
罗战艰难地扭过头,看到压在他身下的程宇。
他那一刻因为眼前的景象近乎疯狂,身体四肢痉挛。
他觉得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恐惧过什么,害怕过什么。无知者无畏,他罗战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在部队也是挺着胸,光着脚横着走的一霸!
有那么几秒钟,他快吓傻了,快要哭了。
他想,程宇大约是在灵力支持不住时用肩膀扛住一片混乱的车厢,把他抱在怀里。
本来应该戳进罗战眉心戳穿他头颅的那根钢条,被程宇奋力挡开了,然后就这么插进程宇的手臂,从右手肘外惯穿,上臂骨一侧刺出,再刺进了右肩,就好比一根儿穿羊肉串的铁扦子,把程宇像个肉串儿似的穿在上边儿了。
罗战用力呼喊着“程宇.....程宇......”
当自己看到程宇微微睁开眼,胸口的每一次剧烈喘息都让罗战浑身发抖,想哭。
他那时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他从来没有这样昏乱失控:“程宇,程宇别睡着了……程宇你受伤了,你别乱动,我救你,我把你弄出来,别睡着了,我们聊天,聊什么都行!!!!!”
程宇嘴唇嗫嚅,说不出话,强忍痛苦的眼神缓缓地失焦,然后再用尽全身力气慢慢凝聚起精神,半晌,左手缓慢释放灵力,将压在他们顶上的货车,慢慢升起。
可那钢条无法被抽离。他把程宇一寸一寸地从车厢里挪出来,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人搬到安全的距离。
罗战的手抖着抓住程宇没有受伤的左手,用力握了握,指力捏到对方的手骨,像是给程宇信心,又像是自己给自己鼓劲儿:“程宇,没事儿,你忍着,撑住”
“我得先把钢条从你胳膊里卸出来,估计是要疼两下,疼过这两下就都过去了你一定挺住了,成吗?!”
罗战抱着程宇的脖子吼:“告诉我,行吗?行吗?能挺住吗?!”
程宇闭上了眼,睫毛簌簌,然后缓缓睁开,默默无声。
罗战把自己的衬衫剥掉,只穿着他那件白色的紧身背心,肩头裸露着沾血的古铜色皮肤,如同一头身处绝境拼死一搏的斗兽展露出光亮夺目的鬃毛!
他把衬衫袖子团吧团吧,塞到程宇嘴里:“咬着,咬着这个……”
他扳过程宇的肩,程宇的右半边儿身子是红色的,看不出衣服的原本颜色。
他扳着人用力向侧后方一撤!
钢钎扭弯断裂的部分从程宇肩头楔出,黑暗中仿佛带着淋漓的血肉,血水汩汩地往外冒!罗战用衬衫去堵血,程宇在他怀里剧烈地抽搐。自己立马发动灵力“苦感”,将程宇所承受的痛转移到自己身上,自己也强化手臂的密度来减轻痛楚。
罗战双手放在程宇的太阳穴,一股清凉的气息,让程宇保持清醒:“肩膀出来了,出来了!没事儿的,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回!!!”
罗战用手轻轻地给程宇抹掉满脸的汗水,像爱抚一般,轻声耳语地安慰,也不知道程宇有没有听到,也不管自己那时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有多么肉麻,出卖了真心。
他用眼丈量好位置、角度和足够迂回的空间,一手攥住钢扦,一手握住程宇的手腕,一闭眼一横心,就这么把程宇的胳膊生生地撸了下来!
那瞬间的知觉把罗战疼得嗷嗷的,虽然各种灵子都用到了,但还是像自己把自己的心活剥了一层皮。
“程宇?!……程宇,程宇!!!”
罗战把眼前的人紧紧抱在怀里。程宇的身体佝偻着在痉挛中脱力,脖颈向后仰去,像是被超越忍耐极限的疼痛摧毁掉知觉,死死咬着衬衫的牙齿缓缓松开,全身都浸在血水里,黏稠的血浆快要把两个人粘在一起。
程宇疼昏过去了都没有喊出一声。
战垂头望着浑身是血的人,又想骂,又想哭,又想抱着啃。
这人怎么这么能忍呢,怎么就是不给句话呢,就这么死过去了都不给咱留下一句动听暖心的话!
真是个爷们儿。
雨中飘来的焦油味,罗战似乎想起什么,又连忙拿着手电来到货车,赫然发现车座的夹缝里,那个白色的小方盒。他探头进去摸到那个染血的纸包,揣进怀里,就跑开了。
车子在几分钟后突然爆炸了。
熊熊的火苗带着炙热的气浪将四周潮湿的草木烤干,噼啪作响,火光映衬着罗战在林间跳跃飞奔的红铜色肌肉……
罗战用衬衣把程宇的身体裹住,手掌也不停输送着灵子:“程宇,别睡着了,再坚持一会,会有人来救我们。”
程宇的脖颈仰着,喉结轻跳,每一下呼吸都十分艰难。
罗战用力抱了抱程宇,手指留恋这具身体的温度,手掌抚摸着这人被汗水血水浸透的后心,嘴唇毫不掩饰地贴上程宇湿透的鬓角,几乎无声地耳语:“.....,撑住,别睡了……”
风声又起了,似有人朝这边赶来了。
【傻大个,别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