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谢春山的隐怒与担忧,即便自由受限,锦瑟却是格外地心平气和。
所幸一切尚符合她的预期。
一则,慕容镜得了兵力,并未对付士族,而是分派几队人马分别驻扎到各个关隘、以及边塞要地。下令捉捕晋王,抗衡蛮夷外族。
二则,贵妃复宠,崔氏一族被释放。这说明司空陌已和月色浓取得联系,到底和崔云珠有着关于苗疆一族的契约在,一损俱损,她亦不会坐视不管。
期间,她同李夫人开诚布公地谈过。关于顾氏,关于当年事,关于她和华年的身世…
李夫人给予她充足的耐心,一一细致地坦言。她确实诞下一对双生子,不过另一人刚一坠地便因先天体虚不治身亡。顾漱暝那时送来的孩子,便顺理成章地顶了这个空缺。
锦瑟稍一踌躇,终是没有把顾漱暝已经殒命的事情告知于她。
李夫人握住她的手,目光轻盈而忧伤,似含着若有若无的愧疚,喟然叹道:「不论怎样,你们都是我的孩子。瑟瑟,如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年了。自从李氏出事以来,他便一直没有踪迹…」
锦瑟默然。她还不知华年已是一抹孤魂,不知以往所见,皆是由慕容明月假扮,更不知,顾漱暝曾痛恨她肚里的孽种,恨不得治其于死地,却阴差阳错地,认错了孩子,伤害了谢堂燕真正的骨肉,伤害了华年。
她道:「瑟瑟,我只盼望你们能好好的。」
锦瑟定定看着她,「娘亲,华年会没事的。现在,鹭川…也是我的弟弟,是你们的孩子。」
算来算去,李氏真正嫡系一脉的子嗣,唯有鹭川而已。
闻言,李夫人一怔,随即点头,吟吟笑道。
「那孩子确实不错,有他陪着我,却是宽慰不少,有空你也多教教他。」
其后,闲来无事,锦瑟会对着虚无的空气喃喃自语。仿佛是在询问华年的意见,实际却是在思考整理自己一路来的历程。
究竟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对于眼前的格局,她渐渐有了新的认知。
站在各人不同的角度上,其实并无绝对的好坏。譬如帝王,所求的是把持天下,可以随心所的施展宏图大志、造福百姓,不必束手束脚,为他人制衡。譬如士族,所求的是维系世代相传的尊荣声势。譬如苗疆,所求的是解脱被奴役的命运…
而这些最终的实现手段,只有权力。
之所以产生纠葛纷争,他们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彼此,而是权力本身。
权力,权力呵…
恰如司空陌苦苦追寻的救世之法。
她以为,唯有彻底的舍弃,才可重塑新生。
而彻底的舍弃,也意味着全然的拥有。
那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
不知该由谁来背负。
再后来,一个人的沉思冥想,变成了两个人的。
鹭川时常会来寻她。他原本是有心思去逛一逛建安的,意在见识一下都城的风光人文。可因着羽林军‘无微不至的监视,总也不痛快。索性就闭门不出,整日缠着她,通常一待便是一整天。
少年心性纯真无忧,眼角眉梢总是含着融融的欢意,似轻俏的蝴蝶。
他的陪伴,使得枯闷的时日和泛滥的情绪变得没有那么难捱。
这样看似平静却焦灼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春末初夏,明琮归来。
彼时,李府内遍植的桃树与杏树早是繁花落尽,且有荫翠结子的征兆。一眼看去,庭院深深,多为苍绿树木。无尽的绿叶荫荫之中,独有鲜艳的蔷薇拔得了头筹,在丛丛或浓或浅的绿意之中,如霞光万顷照映三尺碧水,绚烂耀眼。
他收到了锦瑟的传书。甫一回建安,略略打听了一下近况,便直接接了皇榜,称是可以为太子治病。
然而此前已有不少名医揭榜问诊,可概莫能外地悻悻而归。故而一开始明琮进宫,慕容镜并不抱有太大希冀。甚至都没有现身,只是吩咐下去,诸事尽听从他的安排,全力配合他。
那时慕容镜已经打算起后路,要从宗庙里过继孩子。
东宫,一番望闻问切,明琮才惊愕发觉:
慕容明月昏迷不醒,决不是因为锦瑟刺的那一剑。他的身体征况如常,但意识却日渐混沌微弱。更像是中了一种绮异的慢性毒,能够吞噬神智,将人变作一副空壳。
明琮下意识便想到崔云珠,遂赶往崔府与之对质。她极力否决,再三立誓自己没有在他身上做手脚。
「他若有事,我的计划也无法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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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寒苦不忍言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