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锦瑟,一边静静感受着鹭川的身体。时隔多年,他重新体会到了活着的美好。
温热的血液在经脉里游走,胸膛里的心脏平稳有力地跳动着,咻咻的呼吸随之一吐一纳,供给着源源不断的生息。包括额角的痛觉,都是那么值得回味。
华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淡定,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奇异,他亦犹疑真假。害怕是发了梦,到头来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的空念。
直至在又一次切实地触碰到锦瑟,他才松了口气,缓缓说道。
「恰如崔小姐所言,此前做为魂魄形态的我,是无法直接影响到其他人和事的。就比如,在看到阿姊伤心难过时,我想要安慰她,可无论怎么说,她都不会听到,皆是徒劳的自言自语。我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虚空之中穿过。」
回忆起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一次一次地折磨着他,真是很糟糕。
锦瑟听着,滟红的眼尾又泛起了潮湿的水意,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
活着的前十几年里,为她欠的债、做的孽,他过得生不如死,守着一份难以诉之于口的爱,沉默地吞下满腹绝望。死后里,因为一份羁绊,还要让他继续遭受禁锢,不得解脱。
顷刻间,愧疚与爱意交织,期待与忧惧矛盾…现在她似乎终于有了机会可以补偿,纵使她已做下那么多错事,但她知道华年从没有、亦从不会怨她…然而自己的那一关,又该如何释怀呢?
华年不怪她,锦瑟却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拿现在这个满身泥泞污浊的自己,再去和他齐肩而立。
她已不再是她,他却还是当初的他,以后的路,究竟该怎样走呢?白壁有瑕,碎镜难全。他们,终究是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吧。
个中升腾的情绪乱做一团,想着想着,锦瑟几乎要难受的喘不过气。一时没忍住,低低抽噎出声。
「阿姊」,华年自是听见了,轻轻唤她,声如软玉,包含关切。
锦瑟反应过来,旋即低头敛目,意图掩盖自己起伏的心绪,极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数载的陪伴,已经使得华年了解她更甚于她了解她自己。哪怕是一个细小微末的情态,便能洞悉她的所思所想。
华年既心疼又无奈,他知道她所有的顾虑。
知道她错把慕容明月当作是他,几近疯癫的去施舍恳求爱意,甚至不惜作践自己嫁给陈雪怀来置气。在这个过程中,牵扯了太多无辜,如李氏一族,如顾氏兄弟,如那个惨死的孩子…
但这并不是她的错,更不该她一人承担。实际上最初,是他主动请求慕容明月替代自己去照顾她。他天真的以为此举是为她好、为她做打算,没有料到,结果却是把她推入深渊。
归根结底,她经历的这些,都源于菩提寺里自己错误的决定。
华年想要解释,她一定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同样地,他亦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眼下的情况,却是不适合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
他只得按捺着性子,拍抚着她的肩膀以做安慰。既而转向明琮,认真回答着他的问题。
「尽管早就知道我起不了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但在刚刚鹭川受伤昏厥之前,我仍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他。可凑近了,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他神思游离,对我的感情太过强烈执拗。他恨我,又渴望成为我…我一走到他跟前,便有一股白光吸引着我,强迫地拉扯着我。而后一阵天旋地转,我也没了意识。再醒来时,我便莫名其妙的成了他。」
听完他的话,明琮下意识看了一眼崔云珠,想看她能给出什么解答。目之所及,却见她拧着眉,表情陷入沉思,显然是还没有想出结论。
他考虑了一会儿,又问:「那么你可知,鹭川去了哪里呢?」
华年苦笑:「我不知道,也许他像之前的我一样,仍然在,只是我们看不见他。小师叔,我看过他的相,也略略卜测过他一生的命格。虽有波折劫数,却都能顺利度过,后福无尽,命中还会有一贵子。所以,他应当不会就这么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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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流澌如半璧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