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兵法》
凌云阁顶层。
林雁南笑着看了陈临一眼,“你也想去试试运气?”
“有先生在,那事情肯定是能成的。”
“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件事情只是计划的一环,而且是偶然的一环。结果怎样,我也无法预测。”
陈临有些不甘心,“可是……”
林雁南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背靠唐家确实能给我们提供短暂的便利。只不过若是你这个领头的入赘进去了,等待凌云阁的将是被纳入唐家的体系。你情愿这样?”
“纳入唐家的体系又怎么样,大树底下好乘凉,那可是四大家族啊。”
林雁南笑了笑。
“对你而言,四大家族意味着什么呢?”
陈临双眼火热,说:“无数的钱财,顶尖的权势,莱克玛尼城真正的掌权者,人心所向之地。”
林雁南摇摇头,“四大家族长期垄断者基本商品,人们仰仗他们,但现在的民心所向之地是城主府。”
“嗯?”
“经济是政治的附庸,从来都是要为政治服务的,而政治的目的就是为了人心稳定。好了,先不说这个,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合适。”
林雁南喝了口茶,说:“唐正前是个商人,而且是精明绝顶的巨贾。而你觉得你现在算什么?毛头小子一个。但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发迹?”
“当然是因为先生指点。”
“这一点不要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这座城市,商业这潭水平静得太久了,凌云阁开出了一条新的路,这不是枯叶落水,点点涟漪,而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浅见之人无法看出这种商业模式的价值,只会凭空臆测无聊的事情。但是咱们,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唐正前就是其中之一?”
“看出来倒没什么,你背后有人也不关他什么事,毕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是如果你去试试运气,就很难不引起他的怀疑了。唐婉儿只是他的侄女,不是嫡女。继承家业的会是唐正前的儿子,不是侄婿。”
“他会怀疑我图谋不轨?”
林雁南斜斜地看了陈临一眼,“难道你想法很单纯,果真是为了爱情?”
陈临尴尬地笑了笑,讷讷地说:“那其他人去了不也一样吗?”
“唐家在莱克玛尼城根深蒂固,所有人的底细他都清楚,但我是外来户,你是个黑户。”
林雁南拍了拍陈临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想让你开拓一个新局面,在基本商品之外再建造一个商业帝国。到那时,凌云阁与四大家族并列可都算是小事了。”
陈临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雁南突然笑了,瞥了陈临一眼,“说了半天,还不是因为你年龄太小了,发育的还不咋地,个儿太矮了,身板也不行,放在二九之年的唐婉儿面前简直就是个小弟弟。你能治得了她?估计想亲人家一口都要再垫上三块砖。”
先生不聊正事了,语气陡然轻松。陈临照着全身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也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林雁南翘着腿躺在软榻上,闭着眼说:“等你年龄再大点吧,我给你物色一个不输于唐婉儿的姑娘,有钱有势肤白貌美,怎么样?”
陈临自然满口答应,过了一会儿,他犹豫地说:“先生,最近有个人把我们一家临云间砸了。”
“哦?什么人这么胆儿肥?”
“一个穷书生,就在下面关着。”
“带上来给我瞧瞧。对了,等会你先自己处理。”
陈临下令,那个中年男人把书生和白莲花少女带了上来。
书生浑身脏兮兮的,脸黑得也跟煤炭一样,白莲花少女倒是还干净得跟朵白莲花似的。
“怎么样,想认错赔钱了吗?”
“认错赔钱,我呸!”
书生傲骨凛然,白莲花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别拉我,我就要说。那破店里卖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东西,闺房秘事、洞庭集也能搬上台面?简直是贻笑大方,让人笑掉大牙。”
“掌嘴!”
中年男人上去给了书生一个大嘴巴子,直打得他吐出颗带血牙齿。
林雁南瞅了中年男人一眼,说:“我记得你,你叫午牛是吧?”
中年男人恭敬地说:“是的,林老大,我是午牛。”
林雁南笑着说:“许久不见这么壮实了,行行,你们继续,我就看个热闹。”
“你就是这里真正的头儿?我告诉你,我跟你杠上了!”
刚被打蒙的书生又嚷嚷道。
“牙齿漏风就不要说话嘛,怪渗人的。还有你拿什么跟我杠啊?”
午牛本来想让书生再次闭嘴,林雁南阻止了他,并示意陈临冷静。
“就用我的书生意气!”
白莲花看着大义凛然的书生,眼里迸发出崇拜的光芒。
“哈哈哈哈,书生意气?”
林雁南大笑了起来,陈临也不禁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明不明白自己什么处境。
陈临淡淡地说:“你落在这块地,可就是我的人了,官府都没话说。书生意气?你信不信我把收拾得一口气也没有。”
书生横着脖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午牛直个咧嘴,这伙计玩的哪出啊?
林雁南躺着喝了口水,问:“陈临,书库里是不是有本《剑与书》来着,我看挺适合这位意气书生的。”
书生大叫道:“你可以关我、饿我、打我、骂我,但不能羞辱我。”
陈临压着火气,说:“先生,这家伙简直是不知好歹。不如就把他一直关着,看是他的书生意气值钱,还是命值钱。
白莲花叫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般狠毒?”
林雁南扭过头斜睨着白莲花,懒洋洋地说:“我家小子可不狠毒,换做我,你的小男友非得放点血、烂块肉、掉块骨头才能出去。你要是再用刚才的语气跟我们对话,我保证他明天就浑身爬满蛆虫地烂在臭泥潭里。”
白莲花噤若寒蝉,身体发抖,书生见状,挺了挺胸膛,示意自己不怂。
林雁南坐正了身子,微笑着说:“女人不说话的时候那就分外可爱了。”
陈临暗自记在心里,先生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表达喜恶。
“这位饿瘦了的壮士,可否赏脸跟我喝一杯。”
林雁南对书生倒是很客气。
书生扬起头,抖出来一片皮屑,黑炭脸荡起一抹微笑,说:“虽然你对我家小白不尊敬,但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陈临不解,但也无法违背林雁南的意思,下令让人准备酒菜。
喝上一杯后,林雁南笑着说:“这里虽然格调低了些,但环境还算不错。壮士若不嫌弃,还请在这小住一段时间,等养好了身体再去挥斥方遒。”
书生又举起一杯,“好说好说,但你对我的小白可要尊敬些。”
“自然,自然。”
书生吃饱喝足,就带着白莲花去了陈临为他准备的房间。
他走后,陈临忍不住问:“先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林雁南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说:“创业初期,总不好以势压人,传出去名声不好。”
“那货就那种态度,跟他客气什么。”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在这的时候你别惹他,等他出去跟朋友们大吹特吹的时候,你也别打扰他。这些都过后,随便你想怎么搞他都成。”林雁南淡淡地说,“哦,对了,这个憨货不好对付,那个女的倒是简单,包装一个高大勇猛帅炸天的贵少爷,给她送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是,我们要谋什么呢?”
“一些落魄书生,没什么名气的,急需要贴补生计的,只有礼义廉的。”
“只有礼义廉的?”
“也就是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但对自己人还算可以的,咱们总不能找一些白眼狼来养活吧。”
“可是看刚才那家伙,倒是硬气得很,他的朋友们?”
“确实,人以类聚。但这个类,对他们而言可能仅仅是落魄。总有些漏网之鱼嘛,先不急,慢慢侵蚀。”
陈临点点头,“明白了。”
林雁南看着剩下的酒菜,觉得就这么扔掉实在可惜。
“先生,我再叫人去准备。”
林雁南摇头,“这就挺好,把午牛叫过来。”
然后三人同坐一桌,陈临只是喝酒,也不吃菜。
“你这小子,怎么喜欢上这东西了?”
陈临笑道:“不是先生你说,以后酒桌上少不了这玩意吗?而且,我觉得酒这东西还真不赖,那种晕乎乎的感觉真不错。”
林雁南笑笑,问午牛:“最近有没有去过小客栈?”
午牛说:“就算老大不让弟兄们关照小客栈,我们也不能不去啊。王老板那人实在、有良心,照顾了弟兄们,我们也不能忘本啊。”
“不能忘本。说的是啊,来,先喝点,晚上叫上弟兄们聚一聚。”
陈临问:“还是小客栈?我先去打点打点?”
“打点什么,直接去就成了,反正都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