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幢住院大楼掩藏于夜色中。
刚踏出医院大门的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终于下班了,由于收急诊,病房收得满满的,这个中班真可谓踩着哪吒的风火轮撑下的。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近午夜十二点。
地铁是没了,滴滴打车更不要想了,早在十分钟前就约车了,就没司机接单。
谁让自己的班头那么忙呢,又是收急诊,又是绿色通道,下班前还收了重度贫血紧急输血。
“唉……”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一轮皎月,还好,今夜月色正好,就靠11回家吧,反正也就二站路而已,权当减肥。
我叫梦落云,大学毕业后,走了狗屎运地进入上海某著名妇产科医院工作。虽然只是小护士一枚,但真得挺喜欢这份工作。白衣天使嘛,虽然没有医生们学识渊博,但好歹也有半肚子医学知识。
对了,偷偷告诉你们,我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看,乱七八糟的都涉及。对了,最近刚重温金子大人的梦回大清。不过,自从看完这书后晚上总做梦。梦中的情景挺怪异的,因为全是清朝人,一个个光头大辫子,可笑吧……最可笑的是总会梦见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那身影高大挺拔,英气逼人。只是这男人的脸总是看不清,像打了马赛克的感觉。每次当我拼命想要触及他的脸庞时梦就醒了。
也不知今晚还会做这个离奇的梦吗?
我边赶路边低着头思忖着。或许梦回大清的结局过于凄凉,看得我心里一阵阵闷堵,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吧。
想到这里,我好笑地摇摇头,不过就是本而已。都是虚构的,虽然历史上的爱新觉罗胤祥文武双全,辅佐雍正上位,那又如何呢?累死累活导致过劳死,多可悲啊……
“砰砰”
“诶呀”
左侧肩膀传来的剧痛瞬间把我拉回现实中,
迷糊地抬头,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地上呻吟。
完了,我竟然光顾幻想了,走路也能撞到人。
“奶奶,您没事吧,实在对不起,我,我没看见你”
赶紧上去扶住老人,这老人也太瘦了吧,细得一手就能握紧的臂膀让我吃惊。再看这脸,满脸的皱纹,垂下的皮肤衬着二侧颧骨更为凸起,一对暗淡无光的眼珠镶嵌在眼眶中,在这黑幕中甚是瘆人。
要不是路旁还有昏暗的路灯传来丝丝亮光,估计我要被吓死。
咽了一口唾沫,“不,不好意思,您没事吧……我送,送你去医院.......别,我疼......”
没想到摔倒的老人突然反手抓紧我的手臂,力气之大超乎想象,
“咳,我终于找到你了,咳咳”
什么鬼,什么叫终于找到我了?遇见碰瓷了?大半夜碰瓷?
飞快地抬头四周扫了一圈,不要说人了,鬼影也不见一个。啥意思,碰瓷不应该有讹诈的演员吗?
正在我飞快地思索时,手上传来的凉意让我深深打了个哆嗦。
低头就见左手腕上多了一串手链,不,一串古色古香却一眼望去就让我迷恋的手链……
“丫,丫头,回去,他在等,等,我回不去了,你,去......”
“回哪去呀……啥意思呀,大半夜好玩吗?我不就是走路没长眼嘛,说吧,多少钱,我赔就是了”有点恼怒,但又不敢用力挣脱,毕竟这老人实在太瘦,骨瘦嶙峋。何况最不解的是碰瓷还送人手链吗?这手链不像是地摊货。
“回去,回,他在等”
“谁在等?”又气又好笑,这老人不按常规出牌呀,
“胤禟”
老人更用力地握紧我的手,浑浊的双眼突然亮起,直逼向我“带着手链去,去找他!”
“胤禟!九阿哥?”
我被这二字震得闷住,只觉得四周寂静地只能听见路灯泡发亮的声音。开国际玩笑吧……带着手链回去,回哪?三百年前的清朝?神经病吧!看多了,一个老人半夜来要我穿越?等等,我的手怎么不疼了……
原本被握紧的手突然失去方向重重敲到地上,也让我心头一怔,再凝神看去,老人,闭眼了。
八小时后,星巴克咖啡馆内,
“我说你这是走了什么运啊,大半夜被碰瓷,碰瓷的人还翘了”
上夜班时收到求救消息的雯雯飞快地联系了做刑警的男朋友,
这才有了此刻咖啡馆的聚会。
“走狗屎运了”我狠狠地吸了二口美式咖啡,真是苦,苦逼死了。
一晚上在公安局录口供,原以为还会看见一帮子哭哭啼啼大吵大闹的死者家属,结果被告知死者是孤寡老人,半个亲戚都没有。也幸好有闺蜜男友的鼎力相助,医院尸检自然死亡,非他杀。
他杀个头,我自杀还差不多,什么狗血剧情,简直欲哭无泪。浑身臭哄哄,却感觉心里很迷茫,总感觉空荡荡的。
“好了好了,不是已经证实与你无关了嘛”雯雯看着打小长大的闺蜜此刻垂头丧气,不禁坐到她身侧揉紧闺蜜的肩膀。只见娇俏的脸庞在清晨的阳光映照下半隐半现,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已失了神采。唉,这事搁谁身上都觉晦气。
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这里这里”
雯雯一见来人便高举着手招呼,
“怎么样,落云没事了吧”
“我托了几个好兄弟查了,这老人的确是孤寡老人,不过”话语停了停,
见我终于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
“说呀,赶紧说,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雯雯着急地催促着自己的男友。
然而我此刻突然有点忐忑,不自觉就抚上那串手链,在派出所录口供时我隐瞒了这串手链的细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就是一想到手链要被警察没收就无来由地悲伤。
“咳,说了你俩别害怕,我哥们说这死者十几年前遇车祸成了植物人,在这期间父母过世,也没个亲戚往来。就在一年前死者突然就醒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雯雯狠狠鄙视“亏你还是个刑警”
“不是,这死者醒来后吵着闹着要寻死,口口声声说要回去,人家问她回哪去,你猜她怎么说的?”
“回大清”
突然的一声呢喃让这对情侣同时回头,我苦笑地吸了口咖啡,看这刑警老兄的见鬼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天后,
北京首都机场,一架从上海虹桥出发的飞机顺利抵达。
站在机场出口,面对络绎不绝的旅客,还有时不时凑上来询问要不要住店的民宿老板,“小姑娘,故宫去伐,跟团划算,包吃包住......”
“你笑得真好看……”
手机的铃声大作,打断这些坚持不懈的推销声。
我赶紧掏出手机逃离,
“你死哪去了,居然拿了好几天公休,那么突然怎么也不告诉我,亏我们是好闺蜜!”
电话那头,雯雯吃了炸药的声音响起,让我哑然失笑“生气啦,是领导要你顶班,不能约会了吧。”
“哼,全是你的错,你在哪啊,我电话去你家,你爸妈说你旅游了,你几个意思啊……”
“北京”
“北京!”电话寂静了数十秒后,雯雯大声嚷道,
“你不会真相信我男朋友的鬼话吧,我们是医护人员,要讲科学讲......”
“雯雯,我只是想去散个心,放心吧,等我入住宾馆后再给你电话,乖,我带老北京烤鸭给你”
“外加十串糖葫芦”
不用想就知道此刻的雯雯定是鼓着腮帮子,她一生气就这动作,苦笑地按下挂机键。
有些事,又如何向他人道来呢,
那晚,那老人神采奕奕的眼神直刺入我的心灵,虽然现在知道是回光返照,但那眼神中的祈求和渴望让我刻骨铭心。
所以,从来把公休精打细算地消费的我突然跑到护士长面前告假,吓了领导一跳。
说走就走的旅行不是梦寐以求的吗?
但是一周后的我很失落。故宫来回走了二圈,每个开放的宫门都跨入了。雍和宫里外寻了个遍,被上香的烟雾熏得眼泪直流。
没有异常发生,回首北京城,现代的繁华与古色的建筑融为一体,远处的景山掩盖在绿色中,一片生机盎然。
回家吧,梦落云,你简直庸人自扰,白日做梦。
这手链就是一个植物人躺久了变成精神病后开的玩笑吧。
高高举起左手,古色的珠子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