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那支有衙役组成的队伍渐行渐近,他微微一怔,随之面露狂喜,哈哈大笑,“好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众人见他如此,一头雾水。
甚至有人怀疑他过度失望,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而这时,那道队伍也近了,也听清了他们喊话的内容。
“喜报!杨家村杨瑞老爷,荣登桂榜第一名!”
话音落。
“梆!梆!梆!”
“锵!锵!锵!”
一阵锣鼓喧天,又有大嗓门的衙差大声重复着内容。
“什么?杨瑞是第一名?”
众人满脸震惊,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温老爷子沉了脸色,“怎么?我家女婿文采斐然,当代大学问家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得了第一名,你们很怀疑?”
大家一面摆手,一面赔笑,“老爷子,非也非也,我等并非质疑杨老爷的学问,而是一直没接到喜报,下晌了才突如其来,大家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闻言,温老爷子眉开眼笑,盯着大家,“那么,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爽朗畅快的笑声,直冲云霄。
立即有人从善如流,“我说什么来着?以杨老爷的学问,怎么可能不中举?定是差爷路上有事耽搁了。”
“可不么?方才在林家宴席上,还有人暗地里说杨老爷学问比不上林老爷呢!啧,真是狗眼看人低,惯会拍溜须马!”
“老爷子,你是对的,好事沉底!咱杨老爷是第一名,所以才最后告知!”
“哈哈哈!”老爷子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扬眉吐气的感觉,就是爽啊!
忽然有衙役过来客气询问,“您可是温老大人?”
温老爷子笑声一顿,便看见在那长长的队伍后面,还有一顶灰色轿子。
此时那轿子已停下,从里边钻出一道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身影,大笑着向温老爷子走来,“哈哈,温大人,大喜啊!您的女婿荣登今年桂榜解元,是咱北省的骄傲,下官厚着脸皮来道声喜,也沾沾喜气!”
这不是上任不到一年的新知府是谁?
温老爷子斜睨着他,“你把消息下发给县衙,让他们来告知便是,你却非要亲自跑这一趟,何苦来哉?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到我这儿报喜,大家伙都误以为子丰没中,心里正难受来着。
还有啊,我女婿势单力薄,捧场不捧场的无所谓,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莫来害他便是。”
知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许真真和杨瑞还在办公室里说话,忽然听见外边一阵嘈杂,有人大喊,“杨老爷,您高中啦!”
“杨老爷,您是第一名,是解元!知府大人亲自带着一帮官差祝贺来了!”
这喜讯来得突然,四周都静了一霎。
随之,各处爆发出欢呼声,工人们纷纷从作坊里走出,整个后山都沸腾起来。
许真真也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情不自禁的跟着大家欢呼。
只有杨瑞风淡云轻的笑了笑,拉着她往家里走。
家里,温老夫人早让人把知府和众衙差迎进去喝糖水。
杨瑞夫妻回到,他去了堂屋,许真真则去吩咐人,把早准备好的赏钱拿出。
只是,她没料到知府会来,故而少准备了一个荷包。
这知府与自家不对付,她不是很甘愿给。
可人家今日亲自上门报喜,给足了面子。
之前那些矛盾,就算了吧。
何况,这么多人都给,唯独他没有,那不是摆明了针对吗?
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没有必要!
于是,她往荷包里包了十文钱。
其余的官差,都是一两。
省城离得远,步行大半日才来到这里,这大冷天的,多辛苦啊,犒劳下这些官差,很应该。
至于知府……在外人面前给他点面子足够,里子他不在乎的。
嗯,就这样。
许真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眦睚必报。
不过,那知府也不敢计较。谁让他理亏在先?
之前收好的那串长长的爆竹,又被下人拿了出来。
从家门口,一直排到路上,而后点燃。
待引子燃尽,爆竹噼里啪啦炸开。
那帮衙差走出来,帮着敲锣打鼓。
“咚锵咚锵咚咚锵!”
孩子越是兴奋,越是闹腾,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嬉笑打闹。
大家的心情就像这热闹的场景一样,高兴爆了。
爆竹燃尽,满地的炮屑,就像大家如今的日子一般,红红火火。
炮烟散去后,许真真搬出一箩筐的铜钱在门口派。
一帮孩子笑闹着走近。
望着一筐的钱,他们眼睛发亮,却是羞赧互相推搡,笑嘻嘻的,不敢开口讨。
这时有个孩子清清嗓子,鼓起勇气,上前大声说,“昨日撒下勤奋种,今朝一搏得成功。前程似锦圆美梦,衣锦还乡沐春风。祝杨老爷高中解元!”
说完一揖到底。
“好,好孩子。”许真真笑容满面,抓了一大把铜板,递给他,“这是哪个教你的呀?”
“是温爷爷。”
温老爷子有一小段时间担任了杨家村私塾里的夫子,只是他无拘无束惯了,做不来,便又重新请了夫子的。
他有时候也会私底下指点悟性高的孩子功课,这小家伙估计也是独得他青睐,才特意教了他这首词儿来讨赏钱的。
只是这孩子只顾手忙脚乱的拿赏钱,没有多说,许真真帮他掀起衣摆兜着。
这孩子拿到钱,激动急了,跑出去呼朋唤友,“真给钱的,大丫小强,快来啊。”那兴奋的小模样,惹来一阵阵大笑。
有了他带头,更多的孩子蜂拥而至。
也顾不上害臊了,争先恐后的说着祝福的话。
许真真让人接手派钱,她自己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李婆子溜哒过来,嘴里说着,“多余的祝福话儿我不会说,我只希望,待明年春风里,耳边听唤状元声。”
杨瑞明年参加会试、殿试,是真有可能考取状元的。
“哎呀,什么时候,你也这么有文采了。”许真真乐呵呵的亲自抓了一把铜板给她。
李婆子大大方方接过,笑容满面的道,“听你说过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想,大抵是说,离得那人近,便会受他影响。
杨老爷这般有才,身为他的邻居,耳濡目染之下,怎么着也会说几个词儿装一装门面吧。”
“哈哈,是这么个理儿。”许真真大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