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的一句话,把两人都说成个大红脸。
然后墨锦玥就恼羞成怒了,说着要罚她这个月的月份银子,然后把碧儿打发出屋子。
“这丫头就爱胡说。”墨锦玥耳朵都红了,“陶神医莫要介意。”
“无妨。”陶星河搓了搓手指,同样脸涨红,吞吞吐吐说道,“其实……碧儿姑娘说得没错,星河刚刚脉象过快,的确是因为五公主为我把脉的缘故。”
“哦?”墨锦玥没想到他如此坦诚,甚至觉得他的回答甚是稀奇。
陶星河点点头:“刚刚和五公主说自己很健康,实际近日来有些忧思,同样夜不能寐,所以心火旺盛,脉象稍浮,怕被五公主发现。”
这个答案在墨锦玥听来,的确是坦诚了。
可她并没有发现,陶星河愈发涨红的脸,以及躲闪的目光,说明他有事隐瞒。
陶星河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对墨锦玥有情,情窦初开之后,他不止一次奚落温郁和云息庭爱得盲目,殊不知自己也深陷爱情之中。
他就是那么喜欢死鸭子嘴硬,自始至终都是,本性使然,不把他逼到死路,想必他都不会正视自己,已然成了温郁与云息庭之流。
就因为这么点小心思,墨锦玥稍显失望,在她心里,陶星河虽平时和温郁相处,喜爱逗闷子并且毒舌。
却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是人与人之间正常的相处之道,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很少能有人像温郁一般自来熟,总是会端着个架子,方在熟识之后方可坦诚相见。
墨锦玥没有类似于温郁的社交牛逼症,平日面对陶星河时,也是尽量装淑女。
还不是因为太过在意他的眼光,生怕自己的轻狂,会让他心中不悦。
两人都端着架子,又怎会进一步增进感情,还不是一个暗自欢喜,一个不敢正视。
“不知陶神医近日为何事忧思,夜不能寐?”墨锦玥觉得尴尬,故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
陶星河摇摇头:“不太清楚,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此话何意?”墨锦玥瞬间紧绷起来,“陶神医觉得谁会发生不好的事?”
“说不上来,大约有太多不安因素在,事儿都凑在一起,云息庭不在,心里不踏实。”
话虽是借口,但陶星河所说并无虚言。
他近日的确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什么事都堆在一起,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所有的事,都直指一个时间。
二月十六。
温郁死活都要和云息庭成亲的日子,当朝皇帝墨锦衍遵守约定会来涟殇教,以及杜知桃突然变傻,还有温郁那莫名其妙的‘身世’。
陶星河只是个大夫,醉心医学且一直不问世事,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
只这些事他都知道,甚至他觉得还有一些不知道,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关键节点,诱发什么事发生。
“云昭哥哥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身在宁都,也难怪陶神医不安。”墨锦玥被他说得也陷入沉思,“眼下明日便是除夕,教中应该会热闹一些,或许会分散陶神医的忧思。”
“是啊,一年将过,希望来年平安顺遂。”陶星河觉得他该回了,“药房中还熬了药,星河要回去看看,五公主此后若想学医,尽管来老药罐找我。”
墨锦玥觉得温郁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便点点头,不再挽留:“那就多谢陶神医了。”
……
陶星河前脚刚离开,温郁后脚便进了五公主的院子。
一副奸计得逞地笑容,温郁把制痒散往墨锦玥面前一放,这一笑,不知又有什么坏心思。
“我想了,明儿是除夕,且让淮南王父女过个安分年,正好这几日我再好好观察杜知桃的动向。”温郁并不急于下药,即便想戳破杜知桃的谎言,也让她先装几日傻子再说。
墨锦玥也点头:“听说淮南王寸步不离地照顾女儿,你也不好下手,也需等待时机。”
“明日涟殇教应该有除夕宴,近一年无论是涟殇教还是我自己,发生太多令人难过的事,我想着初一一早去寺庙拜拜,愿霉运走开,好运常来。”
其实温郁一直不信迷信,不管她身在古代还是现代,都很崇尚科学实践,并不相信什么鬼啊神的。
只是近一年她又是穿书,又经历太多不如意的事,虽然自身也有好事,比如穿书后从一个死刑犯,到恢复名誉的将军之女,再到晋升郡主,甚至长公主。
并不是运气有多好,而是靠她机敏的处事方法以及三寸不烂之舌。
好运算不上,不过是人为形成罢了。
可要说霉运,那可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从她经历涟殇教第二次围剿之后,师父含恨而终,不好的事便接踵而来。
去庙里烧香拜拜,也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精神寄托,最近一段时日,温郁虽表现得和平时无异,不过是苦中作乐,强颜欢笑罢了。
听说温郁想去寺庙,墨锦玥也来了兴趣:“带我一个,不知襄城附近有没有灵验的庙宇。”
“那还得问问我师……”兄字没有说出口,温郁想起过去最亲近的人,如今已经关系生疏,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看出温郁的小心思,墨锦玥叹了口气,觉得也知她心里的苦,却又找不到台阶。
“其实……郁儿,我一直觉得你是豁达之人,对什么事都能一笑而忘,甚至连害你的人,只要不触碰你的底线,都不会太过计较。”
墨锦玥觉得明日除夕宴正好是个机会,那些对温郁来说,最近亲最值得信任的人,或许也在盼着温郁能解开心结。
“害我的人我有时不愿计较,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和我毫不相干的人,我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多费心思。”温郁郁闷,道出实情,“恰恰是我最珍惜信任的人,哪怕他们做出一丁点让我失望的事,我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就比如师娘艾歌,师兄陆银。
他们都是温郁最为在乎的人,曾给她无尽关爱,无尽温暖,把他们当成自己最亲的亲人。
那一点刺痛温郁内心的事,就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
墨锦玥知道,温郁其实也想和他们解开心结,到底她和云息庭如今正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她心中的那道坎始终无法迈过去。
一手促成如今局面的是陶星河和艾歌,同样艾歌又因温郁偷偷回涟殇教的故意隐瞒和欺骗,对温郁也有些怨结。
这就成了一个死结,除非有一方放下身段主动求和,关系才有可能得以缓解。
墨锦玥觉得挺可惜的,她真的从心底希望温郁能开心,那些强颜欢笑下的苦闷都看在她眼里。
温郁她……
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而已。
“事都已经过去了,切莫让那些不如意,伤了最希望你能幸福的人。”
温郁咬着嘴唇点点头:“我知道。”
“罢了,我去问问陆长老附近有没有灵验的寺庙,明日除夕宴,身为长公主,你不得放放血给大家弄点好吃的?”
一句话缓解气氛,温郁立刻做出要发飙的模样,大声嚷嚷起来:“墨锦玥,你又要坑我!”
“谁让你在涟殇教身份最高,最有钱?我这五公主没什么本事,年奉才只有千两而已,我看你那些生意加起来,一日净赚也得千余两了吧?”
温郁立刻摇头晃脑,无比嘚瑟:“那是,光是歌舞坊和八珍居,就能赚个千余。”
“那就多谢长公主赏赐,明日我想吃烤全羊和八大碗,请长公主做好准备。”
“得,又被你绕进去了。”
“不绕你绕谁,谁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温郁摊着手一脸无奈:“行吧,为了你这句最好的朋友,我就是砸锅卖铁,高低把烤全羊安排上。”
……
温郁走后,墨锦玥带着碧儿,前往陆银的院子。
此时,他正坐在院子中,看上去没什么高兴的事,正孤独地用小刀削着一段细竹。
见五公主这位稀客到访,他忙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换上笑容迎上去:“五公主真是稀客,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长老说笑了,身在涟殇教,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稀客不稀客,说得倒是见外了。”
陆银有些窘迫,点头称是,把她让进屋中:“水有些凉了,我去烧点热水来,五公主稍等。”
“那用得着陆长老,碧儿你去吧,我平日喜爱喝茶,给陆长老拿了一些,让陆长老尝尝能否喝得习惯。”
陆银嘿嘿笑着:“五公主太客气了,我就是个粗人,五公主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碧儿出去烧水泡茶,余下二人在屋中闲聊。
“刚温郁来我院子,说起大年初一想去附近庙宇拜拜,我俩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宁都人,就想着过来问问陆长老,襄城附近哪里有灵验的庙宇。”
“襄城外五十里有座若兰寺,相传那求签拜佛最灵,尤其是求签,料事如神,若遇求得下签,方丈德释大师会道破破解之法,如神似仙。”
陆银本还说得轻松,可话音刚落,脸上又有些愁容:“师妹何不自己来问我,还劳烦五公主……”
这也是墨锦玥要来找陆银的原因之一,想解开温郁的心结,也要看心结的对象是否有想要解开的意图。
“温郁她心中有结,陆长老可否知晓?”
陆银点点头:“自从之前因为杜知桃的事,师妹对我有了隔阂,即便在教中偶遇,师妹也会恭敬地唤我一声陆长老,再无他言。”
“我其实,就是为此事而来。”墨锦玥笑了笑,“这一年温郁过得太苦,临了临了,我想帮她解开心结,让她开心。”
“五公主可有办法?我真的特别后悔,也去找过师妹解释求她原谅,可她一直不怎么理我。”陆银的双眼发着希望之光,看来他迫切地希望能和温郁重修于好。
墨锦玥看着他,调皮一笑:“陆长老若想与温郁解开心结,还要帮我做一件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