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桃的警告就像是一通死亡预言,让温郁觉得有些心慌。
不过爷无所谓了,事到如今她自己变成什么样,温郁一点都不在乎。
只是一想到杜知桃要嫁给已经疯傻掉的高为修,她倒是有些期待,甚至坏心地想亲眼看看,自诩貌若天仙谁也配不上她的杜知桃,成亲当日会是怎样的场面。
促成这一段‘姻缘佳话’的始作俑者,墨锦衍他正在为二月十六那日去接温郁,提前做着准备。
接人就意味着接亲,这大概也是温郁让他亲自来襄城接自己的原因。
想是这么想,可真要穿着喜服去接,又恐会落下话柄。
即便温郁随他回宫,顺理成章成为皇后,多会落下魅惑君上的不是。
更有甚会有新帝贪恋美色,不务朝政,千里娶妻的污名。
他要找个适当的理由,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前往襄城,把温郁接回宫中。
皇帝出宫,理由不外乎祈福,或者有关于国事的正当理由。
不过烛一言觉得是墨锦衍想多了,当皇帝又不是坐牢,出宫而已,随便说个要巡历考察的理由,比如襄城水患后百姓生活是否安好,或者哪里受了灾,哪里出了什么稀世珍宝,皇帝亲自请回宫。
理由太多,根本不用在此煞费苦心。
“继位之后才发现,争抢了半辈子的东西,得到后,似乎也没那么渴望。”这是墨锦衍的肺腑之言,至少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很多都身不由己。
“位置越高,责任越大,陛下是至高无上的王,锦国上下全是陛下的。”
墨锦衍苦涩地笑笑:“身处皇家,如果不争来今日的地位,成王败寇,不管是朕,或者和朕有关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烛一言点头称是。
“你呆在宁都的时间够长了,该去襄城看看温郁的情况。”
“是,想来长公主派卑职回来,其实是阻止淮南王千金进宫为妃,谁知在宁都遇见云教主,耽误了这么久。”
淮南王,呵呵……
他和他的女儿做出这么多蠢事,还妄想把女儿送进宫,甚至还想当皇后,简直想瞎了心。
没下旨降罪已经不错了,把她指婚给高振涵的傻儿子,也算便宜了她。
“淮南王还有脸写请安折子,朕看他这个郡王当得太久,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烛一言听了也笑:“淮南王千金这下该知道,惹了长公主会有什么下场,也亏得陛下能想起高为修来。”
“毕竟是母后的亲外甥,前几日去太后宫中请安时和朕说起,朕怎么也要顾念母后,给他找个媳妇照顾着。”
“保不齐媳妇娶进门,两天就给他害死了。”
墨锦衍也想到这一点,以杜知桃的心性,是能做得出来:“那也是他的报应,当初害死大郡主,那可是朕的亲侄女。”
也就是烛一言在,还能和墨锦衍说上几句闲天,眼下办正事要紧,他可等着盼着快点到二月十六那一日。
“这次前往襄城,带上烛二行,让他再带点温郁的消息回来。”
烛一言笑笑:“陛下身在宁都,心在襄城,陛下对长公主的心意,卑职说句大不敬的话,总觉得长公主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墨锦衍嘬了一声牙花,瞪了他一眼。
吓得烛一言赶紧抱拳拱手,退下逃命。
是有点不知好歹。
墨锦衍无奈苦笑,想着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突然想起温郁曾说过的一个新词。
舔狗的人生多么悲催,这个词她本是用在自己身上,用在墨锦衍的身上,怕是更为恰当。
……
烛一言临行前,又去了趟长公主府,这些日子以来,云息庭一直住在那。
并不是云息庭想占温郁的便宜,赖在长公主府不肯离开。
实则是这里有着太多值得他深思回味的东西,靠着这些熟悉的人和物,刻在他心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在府中下人的指引下,他还去过德芸茶馆,熟悉的场景一次次重现,涌向他脑中的记忆碎片也越来越多。
许是连续逼迫自己去回想有关温郁的记忆,再加上睡眠不足,云息庭终于把自己折腾成用脑过度,连着昏睡了两日才醒来。
从房中走出,云息庭依然头昏眼花,又看见烛一言来了,两人便一起去了大堂。
烛一言见他状态不佳,忙询问是怎么回事:“几日不见,云教主可是生病了,怎么如此没精神?”
“不碍事,想得事情多了,深感疲惫不堪,却越睡越累。”喝一口下人泡好的热茶,云息庭还算清醒了一些,“一言兄可是有事前来?”
“没什么事?明日一早我要前往襄城,长公主和五公主远在涟殇教,陛下不放心,让我继续前往保护。”
云息庭闻言点点头。
来宁都已有半月之久,眼看除夕在即,也不知没有他在的涟殇教,会如何辞旧迎新。
见云息庭没有说话,烛一言试探地问了句:“云教主还要留在宁都,不和我一起回涟殇教?”
云息庭摇摇头:“不了,本教留在宁都,还有些事要做。”
云息庭不回涟殇教,这对墨锦衍来说,或许是个天大的好事。
“也好,此次回襄城,烛二行会跟我一起去,如果涟殇教有什么大事,他会立刻把消息带回来,云教主大可以放心。”
“那就有劳你们烛九阴了。”
烛一言摆手谦虚,又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来放在他的面前:“圣上让我交给云教主的,等我启程后,云教主若是想进宫恐怕没这么容易,腰牌只是个通行证,不算什么,只是陛下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放下仇怨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仅此而已。”
看着桌上的腰牌,云息庭本想拒绝,烛一言却不再给他机会,已经起身准备告辞。
“云教主保重,一言先告辞了。”
“有劳一言兄。”
……
三日后,赶在除夕前夕,烛九阴二人到达涟殇教。
温郁还不知云息庭身在宁都,还以为烛一言一直沿途寻找他的下落,这才回来晚了。
谁知一回来,便把他第一日回宁都,就遇到云息庭的事说出来。
温郁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云息庭会去宁都,不过烛一言有所隐瞒,只和她说是云息庭听说淮南王想把女儿送进宫,去宁都阻止罢了。
“这么说,云息庭还忘不了杜知桃那个贱人,一直不回来,是因为听说她要嫁给高为修?”
尽管觉得不可能,可温郁就是怕啊,害怕云息庭一直执迷不悟。
“怎么可能,云教主又不傻,他去阻止,只是不想遂了淮南王父女的意。”
温郁拍拍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得亏他醒悟及时,那个贱人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傻子,前几日天天跑涟殇教跟我闹。”
“长公主没事吧?”
“自然,她闹几日也就罢了,我也没拦着,权当看个乐。”温郁还是对云息庭不愿回来耿耿于怀,“不过,云息庭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只是说有些事搪塞过去,长公主了解,云教主那个人,不怎么容易相处。”
这倒是。
不管是成魔之前的云息庭,还是成魔之后性格有了些许改变,都是个生人勿近的狠角色。
温郁还算幸运,从始至终在云息庭心里都是特殊的存在,只有在他忘记温郁之后,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清冷与不屑有多可怕。
“我看他八成没脸回来见我,躲在宁都当缩头乌龟而已。”
“倒也不是。”烛一言一口否认,“六公主逃回锦国后,云教主曾进宫和陛下商议如何处理六公主,还去了将军府见了老大人温国公。”
和墨锦衍谈论国事?还去将军府见了温子锋?
这都哪跟哪啊,他俩的仇完全化解了?
也是。
温郁想想也觉得合理,他们之间没了温郁,云息庭若是没有当时的夺妻之痛,也不会如此记恨墨锦衍。
于是温郁又让烛一言把他到达宁都后所发生的一切又说了一遍。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说清他为什么不回涟殇教。”
“我实在不知其中原因,只带回来结果而已。”烛一言被问得低下头,目光有些闪躲。
不对吧……
烛一言是什么人,他可是刺探高手,在宁都呆了这么多天,又时常和云息庭见面,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留在宁都还有何事要做?
依温郁看,他八成是知道原因的,或者知道部分原因,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烛一言,我平日带你不薄,初相识到如今一年时间,你大约有半年时间都在保护我对吧?”
“是。”烛一言老实回答。
“你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屁就赶快放,别跟我在这吞吞吐吐的,整一些花花肠子。”
被温郁说得有些窘迫,烛一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是刺探高手没错,可他的确不善于撒谎。
“长公主息怒,其实云教主没回来,是因为他记起了一些和宁都有关的记忆,他留在宁都,是想多想起一些。”
这对温郁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么说云息庭有可能会想起我了?”
“应该还没有,具体情况我是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前一阵去过很多地方,又四处打听长公主您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温郁觉得自己突然又燃起希望。
如果云息庭能记起她,哪怕只记起一部分。
他们都有望能旧情复燃,重修旧好了。
“长公主,杜知桃又来了。”门外传来赵林的声音。
这个贱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告诉她我没空理她。”
“长公主误会了,您还是出来看看吧,杜知桃她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