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大大方方地把心魔石的位置告诉了他们,描述的可谓是简明扼要,清晰易懂,这让王思言和周铭都有些吃惊。
“不过来找心魔石的好像不止你们,还有另外一批人也来了,你们要小心啊。”滑头鬼说。
“能不能坦诚一点呢?”周铭忽然说。
滑头鬼眉毛一挑,面露困惑:“我还不够坦诚吗?”
“至少你没有把全部都告诉我们,有人告诉我,想要找到心魔石就必须来找你,而对我说这些话的人,她自己也去找过心魔石,并且和你交涉过,如果找到心魔石的路线仅仅是你刚才说的那样,那她也不用让我来找你了,只需要直接告诉我就行。”
周铭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一定是有非你不可的地方,她才会让我来找你。”
滑头鬼放下烟斗,将双手放进宽大的袖子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哦,忘了说了,穿过南山之后非要妖怪带路不可,人类是找不到那条神道的。”
王思言握紧拳头,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这讨厌的老妖怪,就连谎话被拆穿都脸不红气不喘的,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赖作风。
“如果你们能打开那扇门,到时候我会来帮你们引路。”滑头鬼说,“对了,你们听说过镜姬吗?”
“滑瓢大人!”滑头鬼身边的女子花容失色,惊怒地盯着滑头鬼。
滑头鬼嘀嘀咕咕道:“有些麻烦的人类,还是趁早送出去的好。”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王思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铭问:“你知道?”
“嗯,碰巧知道这种妖怪的传闻。”王思言摸着下巴道。
紧接着,王思言将自己听闻过的怪谈对周铭重新说了一遍。
这则怪谈背景在于古代,当时有一读书人,是樱之国某家巨富的上门女婿。
男人的妻子眉目如画,姿仪无双,又好装扮,他们家藏有一古镜,色泽古朴,听说是东土唐宋时期的古物,有一天,男人的妻子源氏拿起镜子自照,却发现镜子里不是她,心下大骇,厉声问道:“汝是何人。“
那镜子大声回答说:“汝是何人。“
源氏忽然掷镜,惊倒在地道:“吓死我了。“
那镜子里的人也惊倒在地道:“吓死我了。“
男人看到这一幕,也吓呆了,他立马取来镜子一看,镜中站着一个美人,修峨广颐,面带春晓,色似秋梨,见到这个女人之后,再看自己的妻子,立马觉得索然无味。
男人问镜子里的女人是谁,对方回答自己曾是古时某官的宠姬,后来不幸遇战乱,她死于乱军之中,有幸逢得仙师,用血铸成这面镜子,魂魄得以附上,漂洋过海,来到此地。
至今为止,也有数百年了。
然后又说自己愿意为男人消遣把玩,说自己多才多艺。
于是夫妻俩把镜子移到床上,一起听那女人和歌,只那女子声音有如夏日窗外簌簌的小雨,又如可以绕梁的古曲般萦绕于室,煞是好听。
又过了一段时间,镜女脱衣展露身体,风情无限,被镜子迷惑的夫妻二人情不自禁,行床帏之事,如此这般日夜不息,几天不到,竟至于几近病危。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周铭也骤然醒悟过来,心说怪不得他们刚进不归坊那几天这么有兴致,原来从那时开始,就已经被妖怪影响了。
想必雾岚和银月他们,也是被这种妖怪迷惑了心智吧。
不过这个传闻,有点奇怪,明明是樱之国的怪谈,但这个镜子却来自于古时的炎国。
一般情况,古时候虚构的怪谈,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情节的设定是为故事服务的,如果一个设定纯粹多余,那么就不应该存在。
将这个故事中,唐宋古镜的设定,修改成樱之国古代的战乱,也完全通顺。
“你们知道啊?那就安静地离开吧,你们还要讨伐酒吞童子对吧?没必要在这里逗留这么久。”滑头鬼随口催促,布满皱纹的脸上,呈现一种难以琢磨,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铭起身看了滑头鬼一眼,背过身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对方的声音:“想走你们两人离开就可以了,我和坊主的关系还是蛮好的,不要给我添麻烦啊。”
周铭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径直走了出去。
滑头鬼旁边的女人,额头上忽然张开几双眼珠,她眨了眨眼珠,有些幽怨地说:“滑瓢大人,你为什么要把镜姬的事告诉他们呢?明明之前另一批人找您的时候,你也没提起这事。”
“当一个麻烦的家伙让另一个人来找你时,那么那个人多半也很麻烦,你们几岁了?”滑头鬼拿起烟斗抽了一口。
“五个月。”
“那你们不知道一年前的那件事也很正常。”
说完,滑头鬼起身拉开身后的门,笑道:“我去见见你们的坊主。”
……
漆黑的洞窟里,滑瓢踩着纤细透明的蜘蛛丝,在大网上行走,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喊道:
“樱子!樱子!”
滑瓢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反射,伴随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女郎蜘蛛从某个不起眼的洞穴中钻了出来,身边跟着许多和她一样下半身是蜘蛛,上半身是人类的怪物。
“滑瓢大人,有什么事让你来这黑漆漆的地方?”樱子高兴地迎了上去。
“你们这里来了两个麻烦的人,一个背着一把大剑,用围巾蒙着脸的凶悍男人,和一个穿白衣服,声音好听的女人,你知道吗?”
络新妇皱了皱眉:“怎么了?”
“是平星月叫他们来的,他们和她一样,来找心魔石。”滑瓢露出期待的神色。
听到平星月这三个字,女郎蜘蛛表情骤变,面容扭曲,显露出一种憎恨和畏惧相交织的复杂神情,这个人类的名字让她……不,让他们这些妖怪都记忆深刻。
她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乡人,说是要找心魔石,最后却在四处大闹了一番。
用看似很讲道理的理由,把不归坊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那是一个乍一看仿佛是聪明人,实则却疯得离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