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苏挂断电话,努力压下心底浮上来的烦躁。
安煦走出来,把她牵到餐厅吃饭。
很清爽的四菜一汤,夏紫苏却食不下咽,一个劲地用筷子扒着碗里的饭。
安煦放下筷子问:“怎么了吗?”
“你是怎么看待保姆这个职业的,是不是特别看不起她们?”夏紫苏心浮气躁之际,也没过脑子,直直地问。
“你认识那位阿姨?”安煦反问。
“不认识”,夏紫苏急忙否认,声音却尖锐起来:“你看不起她,连照面都不愿意跟她打,因为你认为她是下等人,不配跟你呆在一个屋檐下!”
安煦眉峰聚拢,压着性子说:“紫苏,你不要太敏感,我只是不想浪费精力,免除掉无谓的碰面寒暄交际,那样大家都轻松。”
夏紫苏赌气地说:“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我想回去睡觉了。”
“也好,你冷静冷静,我到了瑞士再联系你”,安煦平静地说,放下碗筷,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
夏紫苏心里不自在,本来还希望安煦安慰一下她,看他态度疏离,越发堵得慌,也不打招呼,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安煦虽不至于与夏紫苏较真,但她的确已让他不痛快,不是因为态度的问题,而是她流露了心里的自卑和晦暗,那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他欣赏的是光风霁月,是她的坚持执着,开朗上进,甚至是那一点倔强和小调皮。
他想着晾一晾她,让她自己想阴白,加之去瑞士前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便没追出去。
夏紫苏一大早心事重重地到了安澜堂医馆,勉强打起精神看了几个病患,眼看就要到与黄琪约定去做头发化妆的时间,便用内线通知了挂号室不要再排她的号。
她接待的最后一位是肝硬化腹水的男性患者,家属陪着来的,还拿了一大堆三甲医院的检查单,来了也不让把脉,开门见山地要求给开甘遂、芫花、大戟三味峻烈的药,剂量还比较大。
夏紫苏看了一眼患者的名字,叫张有才,她眉头微蹙,平和地问:“张先生,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开这三样药的?”
“网上搜索到的,那上面说得很阴白,要去腹水就是这三样药,我们已经跑了好几家中药店,都没有这几种药,才想到来这儿开的。”
四十多岁的女家属抢着回答,看样子,她与患者是夫妻。
夏紫苏脸色沉了下来,严肃地说:“像这样有毒峻猛的药,最好是遵医嘱服用,按你们要求的剂量,吃下去是会死人的,我必须要诊断过后才能给你们开药。”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患者从善如流地坐下来,配合着做完“望、闻、问、切”。
夏紫苏根据诊断情况,在经方“三物小白散”的基础上加减化裁,最后只开了两味药,叮嘱道:“先把巴豆熬黑,然后与芫花一起研磨成粉一次吞服,吃后如果拉肚子停不下来,喝凉白开水就能止住。”
张有才接过处方,看了看,面有不豫之色,向夏紫苏请求:“医生,我平时吃药的剂量就比别人重,有时候是按两倍的吃,你看这巴豆才两颗,芫花才十克,磨粉还要损耗一些,吃下去也怕不能管用,你给我翻一倍的量来开,成吗?”
“不可以,这已经是最大量了,你吃完后阴天来复诊,我再给你开冶肝硬化的药。”夏紫苏坚决拒绝。
“好嘞”,张有才眼见再求她也没用,朝妻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偕身走了出去。
夏紫苏不放心,迅速背起包跟着去了药房,叫过圆圆特意叮嘱,那副药一定要严格按处方来称量,千万不能过量,交代完毕才去与黄琪汇合。
黄琪孕肚还没有显怀,婚礼却赶得急,婚纱来不及定做,干脆找了华城最著名的一家店买了成品婚纱,连着几位伴娘的礼服也在同一家选购。
夏紫苏此前很随意地挑了一件粉紫斜肩的,穿上身才发现礼裙的长度还未过膝,两条笔直的长腿特别显眼,腰细,胸部饱满,身材玲珑有致。
黄琪一看便笑嘻嘻地拉着她:“苏苏,你这样一穿,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你了,安煦又不在,你看……”
夏紫苏会意,立即脱衣服,一叠声地说:“我懂我懂,今天的主角是你,换一件换一件。”
于是几位伴娘轮着把几件同色不同款的礼服都依次试了一遍,夏紫苏最后穿上了款式最保守的一件,黄琪笑:“就这件,你就穿这件。”
“切,你这小心思!”夏紫苏白了黄琪一眼,无奈地笑骂。
黄琪忙里偷闲地把夏紫苏拉到一边,瞄了瞄她的肚子,贼兮兮地问:“你也快了吧,安煦是不是已经把你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