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次余启明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凌厉且尖锐的鬼啸声瞬间从身前起来。
目光之中,原本停滞的“父母”这一刻皆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声波如浪潮般一次次冲击着余启明的耳膜,仿佛这一刻的真相赫然将它们存在的意义所击碎。
余启明强忍着捂住耳朵,却依旧是痛苦不堪,好在这鬼啸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声音消逝之时,眼前的鬼魂就这样消失了。
然,余启明的眉头却并未松开。
他还停留在原地,说出的真相不过是将那二者的鬼魂驱散了而已。
周围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看看手中的信笺,上面的任务也同样没有发生变化。
余启明一时有些犯了难,他都说到这了,难道还不够?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自然有很多的真相,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剩下的那只鬼魂也依旧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余启明下一步的做法。
然而,余启明能做的,也同样是不知所措。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叹息传来,比起之前要明显了些许。
不过这一次,却让余启明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举着信笺看向四周,没有回答,反而是在提问:“你是谁,我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你告诉我,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谁知,他话音刚落,居然是眼前的厉鬼给予了他回应。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死亡重要么?对你来说,死亡对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余启明有些难以置信,他当然确定眼前的厉鬼是杨陵村的程老太太,可是,这种话真的是那个腐朽封建的人会问出来的?
他犹豫了良久,却只是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下一刻,突然传来的声音居然带上了有些欣喜的语调:“你曾经见过鬼么?”
听到这话,余启明顿时一愣,他紧紧地皱着眉:“鬼?我不是鬼?我见到的那些都不是鬼?”
他不自觉地说道,周围并没有发出回应,余启明一时地停顿,他联想到了一些事。
“等等,既然我现在也是鬼的话,那为什么身体上的伤口会导致人死亡。
当时在碰到俞连伟他们之前,那个人只是死在大街上,对了,新闻报导里的那些人又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余启明突然眼前一亮。
“如果除了我们这些名单上的人之外,所有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鬼的话,那些事......不是全都失去了意义了。
除非,还有其他的东西同样在这个世界之中。”
忽而,余启明的眉头皱了起来:“当时那个人死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现象,他的行为看不出有触发规则的迹象。
那也就是说,他本身或者说他死亡这件事本来就引来了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那些看不见的人......
不对,看不见的东西里面,不光是因为处在不同的空间。
对了,仪式,杨陵的仪式到底有什么作用。”
余启明仿佛抓住了重点,他不断思考,却忽略了身前的厉鬼
脸上愈发难看的表情。
“鬼居住在这个地方,与现实空间切割成两个世界。
规则,杨陵本身就具有自己的规则,人是食物,等等,如果,我们真的是鬼的话。”
突然,余启明愣在原地,他似乎明白了。
然而,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恐惧。
“食物,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将杨陵真的看做是桃源,那么这里理应可以自给自足,人的确是食物,但是对杨陵的本地人来说,人的灵魂带来的吸引力并不是根本原因。
和南程村的村民不同,杨陵人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并没有表现出多渴望的样子。
而如果是食物的话,再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死法......”
余启明瞬间头皮发麻,他猛地抬起头,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对着谁喊话:“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鬼真的存在理智与情绪,除了规则之外,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周围蓦地安静下来,可就在这一刻,余启明竟见到自己手中的信笺上出现了变化。
“任务失败。
任务内容——返回第一层空间。”
看到这字眼,余启明的心俨然沉到了谷底,可也是在同时,周围的房间竟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没有人再回答余启明的问题,却见屋子里的另一只厉鬼这时走了过来。
“你该离开了。”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隐隐的哀伤。
“这......”余启明一时语塞,然而,当他真正看清周围的情况之时,心中俨然已经有了答案。
屋子的陈设本就简单,顺着视线看去,屋子所剩的最后一个未曾探索的房间此刻就在他的对面。
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步骤。
余启明咽了咽口水,他虽然不知道这厉鬼到底为什么会有这般的情绪,可是也明白,此时已经不会再有人解答他的疑问了。
将信笺收回到怀里,脚步沉重着却是一点点向对面的房间靠近。
手终究还是搭在了扶手上,可还不等他推开屋门,苍老的女声竟然在这时传到了耳畔。
“你确定准备好了?”
余启明微愣,但转念便明白了什么,任务还在继续,失败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于是,他蹲下身子,将“父母”消失后的菜刀拾在了手中。
“我一直只是在自己一个人行动而已,而有的线索在那些去往了不同地点的人手中。”他明白,至少关于杨陵,或者说这个虚假的世界,有的真相还得他自己去揭开。
全身紧绷着,他回头淡淡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坚毅地推开了眼前的屋门。
......
黑暗再次侵袭,没有任何的场景和人的出现不存在其本身的意义,应是早已预料到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对于眼前的黑暗,余启明没有任何意外。
然而,当整个人都消失在黑暗之中时,那感触却并非能够提前预见的模样。
仿佛置身在莫名的空间,黑暗不过是持续了一瞬间,眼前便出现了莫名的场景。
用场景来形容或许不对,更多的,是根本不知该如何说起的颜色与画面,视觉发挥着它的作用,但好似他本来就没有多少作用一般,仔细看去,眼前事物总是没有固定的形状。
“这和我跳到那个洞穴之中之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一样的?”余启明疑惑的。
不安是本能,但实际上,他心头更多是好奇。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脚下也跟着试图向身前的图案移动,他本以为周围的都是触不可及的东西,谁知才刚刚有所动作,那些莫名的图案与颜色竟猛然如潮水一般向他用来。
恐惧瞬间来袭,不,应是说余启明分明能察觉到自己的本能正在抗拒这些东西,然而,事已至此,怕是任何人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蓦地将在原地,身躯虽然停止了动作,可就在周围的事物涌入身体的那一刻,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仿佛被灌入了未知的事物一般。
大量的画面不可抑制地从灵魂涌入脑海,画面并不完整,却与记忆不断拼接成完整地图像。
他瞪大了双眼,思想亦是跟着转变,他认得出,那些大部分都是自己噩梦中的经历。
曾经的噩梦成了现实,然而这一刻,余启明却断然没有任何的恐惧之情,相反地,他却极为兴奋。
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沈黎家里说出的话正在被验证。
但不安终究难以摆脱,就仿佛近乡情怯,或是叶公好龙,他渴望知道真相,却有害怕真相带给他的只有更深的恐怖。
然,余启明的态度却未变,并不是说他厌倦了如今的生活,亦不是说他心中的好奇占据了多大的位置,而是他本来就明白一件事。
害怕改变的永远都只是那些“富有”的人,他们惧怕变革,是因为变革可能会让他们失去本来就拥有的东西。
余启明也并不是一个赌徒,一个思想被紧固的人向来都不会是赌徒。
他只是明白一件事————他一无所有。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剧本”中的内容罢了。
事情再坏又能坏到什么地步去呢?
想到这,余启明忽而嘴角浮起了一抹嘲笑,当然,紧接着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那些噩梦......到底都有谁是真实的,到底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中,自己有着怎样的生活,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谁知,就在余启明如饥似渴般的消化那些本应属于自己的记忆之时,脑海中的画面竟戛然而止。
他猝不及防,但当回过神来,周围的黑暗不过是被遮挡下的月光少有透过了屋子的窗户而已。
抬头看去,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屋子,简单的陈设文心中带着几分凄凉,他熟悉房间的结构,他还在“沈黎”的家里?
但这房间的布置,可不像是年轻人会住的地方。
他蹙着眉,手中的菜刀还紧紧地握在掌心,刚不是说可能有危险么?
余启明微愣,程老太太也会犯错。
不过就在这时候,门口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