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一个激动,差点要跟他动起手来,被雷二雷的雷声呵斥住:“你想干嘛呀!敢动手试试!”
雷二雷平常就一股油滑不正经的样子,实则骨子里是个实打实的刚硬汉子,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把手足之情,兄弟情义看得格外的重,
他原本只是家里送去当兵挣口粮的长子,退伍后依旧得回家愁生计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后来意外结识了贺正,得知两人是隔了好几届的战友,那种相互协助,惺惺相惜的战友情怀就回忆了起来,
是贺正给了他一条新的活路,带着他发家致富,飞黄腾达,所以他也是除了贺董薇之外,最能忍受贺正臭脾气的,当年贺家孤苦无依,进退两难时,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力挺杨丽主持大局,他算是贺正的第一个‘死忠粉’,于贺董薇而言也是一个她必须尊重的长辈,
所以贺正出事,他比谁都急,气得连昔日给他‘遮过风雨’的小棉袄都骂了。
贺董薇从萧泽阳身后探了出来,又被雷二雷摁了回去,
“雷叔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话好好说。”
“放开她!”凌厉怒不可遏,只要贺董薇在她眼前,距离超过一米,他就开始暴躁紧张,更别说是被人硬生生拆开,这就跟抢了孩子唯一的糖一样,后果必定是对方的暴跳如雷。
“我呸!你算哪根葱,老子会打鸟的时候,你连根毛都没有,还怕你?”说着,原本雷二雷依旧撸起了袖子,开始活动筋骨,圆滚滚的肚皮里边像是灌满了煤气,整个人被凌厉一句挑衅的话就点着了。
原本被隔在危险地带的贺董薇,被迫又被逼成了抱住‘煤气罐’,防止他爆炸的‘舍命英雄’,
“雷叔叔,你干什么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你们吵够了没有?医院是你们家开的?要不要给你办个party呀!”
一位年轻水灵灵的小护士端着药盘经过,看见这几个没素质打闹的家属,顺便嚎了一嗓子,以示威慑,脸上带着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尽头的护士长胆战心惊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还一脸茫然,不知自己这个分内行为,为何会得到护士长如此高的‘赞誉’。
如果她知道这家医院真是人家开的,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英勇。
小护士一嗓子把几个成年人的素质都叫了回来,雷二雷在气息没调匀之前脑袋还是缺氧的,偏头‘指挥’了一下萧泽阳:“你来跟她说。”
“昨晚,他气势汹汹地来找爷爷,两人在书房吵了一架,之后爷爷的心脏就开始不舒服,强装自己没事,把我赶了回去,”
“也不知道他什么目的,又胡乱跟爷爷说了什么,我赶到的时候,书房一片狼藉,爷爷捂着胸口喘不上气,今天早上我去汇报工作,发现爷爷倒在地上,额头沾着血迹,都干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说着,他目光狠狠刮了一眼凌厉,最后又忧切地落到了手术室的方向。
凌厉冷笑,他原以为自己加快行动速度,就可以暂时阻碍萧泽阳,却没想到竟把他逼到加速到了终点,
“所以呢,你是想说,是我把人害成那样?要是没记错的话,我走了之后你还在现场,谁知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动作。”
“你还敢狡辩!”雷二雷指着凌厉骂道。
凌厉挺直了腰板,坚定坦诚地看着贺董薇说道:“我没有!”
“你跟爷爷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找他?”
贺董薇很了解贺正的脾气,这老头的怒火消退格外漫长,把他气成那样,没一年半载,她自己都不敢回家往前凑,凌厉三更半夜找上门,正在气头上的贺正,可不会觉得他是上门请安的,他一人上门,只会让贺正觉得他是上门挑衅的,这种火上浇油行为背后的动机,让贺董薇联想到了昨晚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薇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任何要害他的意思,我是去……”凌厉话到嘴边的解释被突然出现的警察同志打断,
“凌先生,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涉嫌谋害贺老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贺董薇震惊说:“警察同志,误会,我们没有报案。”
“我报的!”雷二雷义正言辞地承认,“这种贼心不死的混蛋,早该进去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想跟这种人合作,你还想往他跟前凑,”
雷二雷一把将想要上前的贺董薇拽了回来,解释说:“我查了监控,昨晚他在贺家院子外鬼鬼祟祟地偷窥了半夜,他就是心怀不轨,老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他就怀恨在心,下了毒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贺董薇生气地甩开雷二雷,被他这个无稽之谈的扣帽子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贺正晕倒已经够让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再扯上凌厉的蓄意谋杀,这让她怎么能承受?
贺董薇目光落在凌厉身上,“只是在院子外转几圈就犯法,还能杀人,你就算要编,也得找个让人信得过的理由,阿厉,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都是误会,你跟大家说明白就好。”
“检查监控的时候,我们发现画面有一段被人剪掉了,时间正好是他徘徊在院子后消失的那段时间。”萧泽阳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
“呵!”凌厉嘲笑一声,“监控被剪,又恰好只留下我在院子外的画面,哪个凶手会那么蠢,故意留下线索让人怀疑?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故意栽赃!再说贺家现在围得跟个监狱一样,我只要一踩进院子,你们就会发现,我怎么下的手?你们的人那么机警,却一点动静都没发现,还要拖到今天早上,恰好被你发现,你不觉得这样的栽赃手段低级了点吗?”
“那就得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以不承认,所以我们还是让警察同志帮忙问吧。”萧泽阳胸有成竹地审判着凌厉。
穿制服的警察简单地解释说:“凌先生,我们在受害人的衣领上找到了你的指纹,同时窗台上也有你的脚印,监控被剪的那一段,正好是贺家安保换班的空隙,目前你的嫌疑最大,麻烦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贺董薇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
“不是我,薇薇,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这都是一个局,他迷惑了所有人,把有用的人都拉到他的阵营,他的目的就是想吞了贺家,爷爷受害一定也是他的手笔。”
警察刚正不阿地给凌厉戴上了手铐,押着他离开了,
远远看着贺董薇大失所望滚下的泪水,把他眼里所有的热烈都浇灭了,凌厉有种哭喊也难以发泄的压印,头顶就像悬着一把刀,他是个被押上了刑场已经无处申驳的犯人。
他是又被放弃了吗?
一个是自己的至亲,一个是自己产生了动摇信念打算远离的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就算没有萧泽阳这场戏,迟早会有一天,她也会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他,因为从她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裂缝。
事实证明,他永远都不会成为别人的唯一,他以为的坚持不懈,其实就是妄念的执着,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逗笑了别人。
此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习惯地摘掉口罩出来,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病人有中风病史,这次晕倒太久,加上年纪等因素,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三天内他醒不过来,这辈子可能就是植物人状态。即使醒过来,也不排除彻底瘫痪的可能。”
听到‘醒不过来’,贺董薇的眼泪又刷地一下涌了出来,恐惧得连气管都在颤抖,呼吸伴着抽噎,把肺部活生生抽成了一个风箱。
“薇薇,别怕!”萧泽阳很自然地接住站立不稳的贺董薇。
“怎么会这样?”
这老头不是一向要强的吗?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怎么被人入室伤害,也不喊一声?
“他姥姥的,老子找那畜生算账去。”
不用说都知道雷二雷要去找谁,贺董薇还没从贺正病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胸口绞痛又涌了出来,实在没有力气去阻止雷二雷踩着风火轮的步伐。
“薇薇,你怎么了?薇……”
贺董薇脸色发白,手心全是汗,可依旧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挣脱萧泽阳的怀抱,自己趴在椅子上舒缓,
连一句话也不想说,直冲萧泽阳摆手。
萧泽阳本着好意,坚持扶起她:“走,我们去找医生。”
贺董薇也不知道是跟谁在撒气,抗拒地甩开萧泽阳的手,
萧泽阳微微一愣,如果不是因为她脸上带着疼痛表情,他几乎会认为,贺董薇刚刚的咬牙切齿是在厌恶他。
在他还想张嘴说些什么时,贺董薇干脆趴在了扶手上,埋起了自己的脸,艰难地抽噎起来。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感觉到,贺董薇不需要依靠他,也不想依赖他,她把自己脆弱的表情收起来,就是不想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一股积压的怒火在心底擦起了火花,凌厉都那样了,她的心还是向着他。
萧泽阳红着眼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