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倒也不惊讶,“并不意外,毕竟白莲教这案子,三皇子也有暗中帮忙。”
“只怕不仅仅是帮忙而已。”
马车一步步驶离三皇子府邸,萧长漱收回目光,将卷帘放下,“三皇子不承宠,虽不直接参与党争,却也并不如表面上这般与世无争。”
“你的意思是?”
“五皇子招阿兰入府,已是上月的事,且都发生在两具命案之前。从送到侯府的那封信便知,三皇子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他的动向。”
萧长漱靠在软榻上,仿佛一个局外人,神情悠闲地分析着此事。
“你的意思,他其实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不然他为何能赶在紧要关头救你性命?因为他算准了那天会发生何事。”
宋眠诧异,没想到方才看着平易和善的刘珏,竟有如此城府,好似一切都在他的布局之中。
想想这样的人,若是深交……算了,她不敢深交。
萧长数见宋眠的眉头又拧到一块儿,笑道:“这些事到底和我们无关,可别为此扰了赏花的兴致。”
说罢,撩起卷帘,马车竟已来到柳江江畔的草市街。
“草市街的碧草奶糕很好吃,你可以去尝尝。”萧长漱提醒。
宋眠将脑袋探出马车外,看着街上连绵的商铺,都已将春鱼旗挂上房顶,旗幡在春风里飘动着,宛若条条鱼儿游进云朵和天空。
络绎不绝的行人,都穿着好看的春装上街踏春,孩子们手里高举着风车,在街上追逐打闹,偶尔从树上传来几声鸟啼婉转悠扬。
“真是个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啊。”
“侯爷夫人,云草书院已经到了。”车夫停下马车,唤着二人。
二人站在书院外,大门关着,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这时夫子正在上课。
按照宋眠的身份,她现在可以进去叫停课堂,只是她没这样做。“要不在这等等吧,正好这里也可以看见桃花。
萧长漱微笑点头,二人在书院外耐心等着放课。
云草书院建于柳江江畔,门前栽了两棵金丝垂柳,其余的便是一棵接一棵的桃树,将整个书院围了起来。空气里充盈着淡淡的香气,宋眠找了块草坪坐下,示意萧长漱也过来。
萧长漱这公子哥,自小就有洁癖,见宋眠这么大剌坐下,他难受,浑身难受。
谁料宋眠根本不管他内心小九九,直接一拽,萧长漱现在是个女人身体,轻飘飘的,衣服就这么挨在地上。
萧长漱脸色变得铁青,宋眠看出他的极不情愿,“我站着就行。”
“不行。”宋眠一手按住他的膝盖,让萧长漱起不来,倒也不是必须要他陪着坐,只是就喜欢这么捉弄他。看着他浑身难受,自己就开心。
萧长漱非要起来,却不小心踩到裙角,摔了下去,好在宋眠眼疾手快伸出手臂将她揽住,不然顺着这草坪,滚下去就直接撞江堤上了。
二人第一次靠这么近,彼此的呼吸交织着,萧长漱躺在宋眠身下,虽然近在咫尺是自己的脸,却依旧紧张的浑身僵硬一片。
而此刻的宋眠也没轻松到哪儿去,周围的声音仿佛顷刻间消失,唯独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但她转念一想,如今这个场景,自己作为男人,若是显得太过害羞,不太符合常理。
于是手将萧长漱的腰搂着,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却不知自己的腰肢竟如此柔软纤细,她又不禁捏了捏。
萧长漱喉咙发出一声闷哼,脸红得快滴血,“你……你放开我。”
终于做了变成男人后最想做的事,宋眠暗暗得意,手撑在草坪上,脑袋歪着,“萧长漱,我俩是夫妻,做什么都不过分吧?”
萧长漱呼吸有些急促,“你……你光天化日想做什么!”
宋眠又将自己的脸挪近几分,她的鼻尖就快抵上他的,萧长漱立即闭上眼,这动作像极了害羞至极的小姑娘。
身份互换后的萧长漱,早没了曾今的冷漠高傲,相反,可能是在自己身体里呆久了,一举一动都带着娇羞感。宋眠玩味:“那夫人的意思是,晚上我们可以做什么吗?”
萧长漱突然睁开眼,一掌将宋眠推开,立即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姑娘家如此不害臊,恐怕只有你了。”
宋眠嘿嘿一笑,自从短暂变为男人后,行为没了约束,不在缚手缚脚,她的确更加口无遮拦。
如此模样的萧长漱,她压根忍不住的想去捉弄他。
这时,书院那边传来动静,几个书生率先从门里出来,谈笑着朝街上跑去,想必是这会儿放课了。
宋眠等了片刻,终于见到张水,他抱着书,别人都是成对成双,唯有他一人孤孤单单在后面慢慢走着。
木雨若是还在世,想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场景吧。
宋眠叫他的名字,张水抬头见是大理寺那位大人,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朝他跑来。
“大人,凶手可是逮到了?”
宋眠点头,将玉佩从胸前拿出,交在他手上。
张水拨开包着玉佩的锦帕,在看到旧物那一刻,想起旧友,仿佛二人不久前的欢笑时光在一夜间就已阔别多年。
一滴眼泪落下来,砸在他掌心里破碎。
“这枚残玉最终……还是没有保得木兄平安……”张水说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宋眠鼻子发酸,眼角也有淡淡湿意,“你可得带着他的那份心愿,继续努力下去。”
“一定会的。”张水抹尽眼泪在宋眠跟前跪下,双手伏地,行稽首礼,以表自己的尊敬和感谢,“草民张水谢过大人。”
从云草书院离开,宋眠和萧长漱走在两旁都是灼灼桃花盛开的临江街上。宋眠长松一口气,“终于这件案子就算告一段落。”
“恭喜啊,成为侯爷的第一个案子结案。”萧长漱站定,指着旁边的糖水铺子,“要不吃一份碧草奶糕庆祝一下?”
宋眠斜睨着他,嘴角上扬,“我看是你想吃吧!”
萧长漱笑笑不肯承认,先走了进去。
二人点了一份碧草奶糕,一壶清露,清露和碧草奶糕都属于草市街这边的特产。以草露酿酒,清甜借渴又有淡淡的酒香,入口甘醇又回味无穷。
而最有名的碧草奶糕,则是摘柳江畔所特有的仙芝草洗净,碾碎后的绿汁加入牛奶糖霜制成。
宋眠咬了一口,松软细腻,入口即化,浓香奶味的后韵是仙芝草特有味道,似八月桂花又似四月青梅。
“唔,真好吃!”一说起吃,全身的欢愉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宋眠手舞足蹈着嚷嚷,要带几盒回去给阿绿云青他们尝尝。
看着宋眠如此兴奋知足,笑容灿烂似这四月春光,萧长漱饮了一口清露酒,淡淡的笑着。
不远处的茶馆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引去二人的注意,只见外面围了几层百姓,纷纷攘攘的议论着什么,很是火热。
随着一阵鼓掌和欢呼,气氛到达顶点,宋眠被吸引了注意,一窜身从窗子里跳出去,“我去看看就回。”
“欸,等等!”还没等萧长漱拦下,宋眠已蹿到百米外。他只好又要了两份奶糕打包好追了上去。
围在茶馆的几乎都是男人,宋眠挤在男人堆里,当然她现在也是个男人,大家都仰头看着站在三楼的女子。
女子蒙着面纱,穿着浅粉薄纱长裙,外面的那层纱上还绣着几只金线蝴蝶,翩翩起舞。
“丽娘要扔了,她要扔了!”身边的男人大喊着,激动的唾沫飞溅到宋眠脸上。
想必这位大哥嘴里的要扔了,就是指丽娘手里的球吧。
宋眠见那球同自己在军营里玩的蹴踘差不多大小,不过颜色和样子都花哨了些。不过女儿家的东西嘛,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