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惑,难道阿穆经常来看阿默吗?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简单点理由安抚阿默:“你们阴阳相隔,太过接触,阿穆定是怕对你身体不好,对你肚里的孩子不利,所以不来了。务必保重身体,生下个小阿良。”
阿默抽抽噎噎地说:“她之前说小心叶盛,刚说不要理叶盛了。是我太弱小,保护不了自己吗?”
我一时无言:“活在当下,要保重身体。” 转而想或许人要需要一些信念一些寄托才能有坚强活下去的勇气,激励她说:“放心,叶盛罪有应得,他必然会受到惩戒,我答应你,有生之年,我定然奋发,必然给阿良个公道。我们一起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看看阿默仍然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心里一片空白。许下诺言,心里却也没什么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多日来,我内心心急火燎的想知道叶盛的下落,却苦于没有办法,一边养伤,一边安抚自己来日方长。与官府派来的王荣达师爷虚与委蛇,倒真好似有些交情出来。我自然怀疑他想套我的底细,按照以前的脾性,这人目的不纯,不会给好脸色看的,但现在反倒坦然,大家各取所需,有利益冲突难免,但有价值才会被惦记被算计,感觉自身许是能力增长,心胸开阔起来。
大概觉得我挺识相,阿禾已经被官府放回来,但整个人看着萎靡不振。过了十来天,他过来跟我说:“我想当捕快,阿亮,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点吃惊,活了这么久,我其实与官府交往不多,难以给出珍贵意见,只询问为什么?阿禾说:“村寨以后难免要跟官府打交道,要有人,否则我们处处受牵制。”
我深以为然,没想到阿禾小小年龄,经此一事,有了如此领悟,比我这活了几世的人更能融入适应环境。
我试着跟王师爷疏通关系,他倒是爽快,满口答应,会照应阿禾,至此,我们村也有了半个官员。我自身并没有当官的经历,对官场也知之甚少,只是跟阿禾建议,凡事多个心眼,拿不定主意,可问问王师爷和我的意见。
整月下来,我觉得自己内伤差不多好了,平日里,会想着如何锻炼身体,连前世仅有的瑜伽动作都想出来,坚持练习,却自我感觉用处不大,这时候很想念天道那小子,如果他能告诉我些事情,是不是我进步会更快一些?但是这家伙却没再出现。
有空便去看望阿默,搜肠刮肚讲个笑话,逗逗她,希望她尽快走出阴霾开心起来,可是没啥效果,唯有说到肚里的孩子,阿默脸上才会有些许笑容,五个多月的肚子,一点都不显怀,像没怀孕样,我看着都心地格外地心疼和焦虑。村长的身体不见好转,反而日渐衰落,他选了阿展作为下任村长,我有些心酸,隐约明白村长的大限要到了,只怕难以撑到年末。
身体复原后,仍旧没有叶盛的消息,他仿佛消失了般,我仍然在老板娘的店里纺纱赚取些工钱,叶盛不再来收货,奇怪的是也没有其他人来,老板娘看着店里堆成小山的布匹,很是忧愁。村里很多女性都把纺纱当成了谋生手段,接近一条龙的产业,如果只是自给自足无疑要断了财路,一时之间,部落的气氛很是凝重。
我想起上世的经验,自告奋勇与老板娘沟通,我拉一车货物去联系外面的店铺,拿着阿穆留存的盒子里的物品当盘缠,阿展也想要跟着出来,两个人方便照应,可以有个商量,我欣然应充。
我把女装再次收了起来,穿上了自己做的男装。因为多年调养,以往黄菜色脸变得白皙,身板精瘦,加上淡然通透的双眼,得体的服装,即使平淡的五官,我敏锐的发觉自己整个人都与以前变了样,有了神采,为了不引人注目,我试着收敛眼里的光芒,让自身接近商人面目,更融入大众。
到得大城镇处,一家家店铺商谈过去,真是一趟顺利之旅,也是拉来的货物物美价廉,很快销售一空。
我思索着要找叶盛的消息,开店铺是个好主意。把打算跟阿展说了,阿展初入城镇,一切觉得稀奇,摩拳擦掌地要大干一番,比我还要积极,一阵忙活,选店址,找人装修,算去路程,来回折腾,忙乎了两个月,这段时间里,我仍然抽空回去看望阿默,带回去一些补品和孕妇需要的东西,店里人手不够,把阿娟叫来坐镇。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唯有看着仍然消瘦的阿默,忍不住的担心,找好稳婆,我耐下心来,看着护理知识,想着生产中可能会遇到哪些问题。前世的经历告诉我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必须万分的小心对待。
阿展人很好学,店铺的里里外外都经营的不错,我把前世记账的一些窍门告诉他,很快就掌握了,生意逐渐步上正轨。我带着有经验的稳婆回了村落,算算时间,阿默也快要生产了,我便把店里的事物交代给阿展,在部落里住下来,还住到了阿忠的家里,享受阿忠母亲的美食时,总想起阿忠那憨憨的样子,有空就跟罗郎中学些护理的中药知识,还不时与阿默畅享下小孩子的未来,剩下的时间锻炼身体,练习使用木剑,日子过的飞快。
春节本该喜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张灯结彩,而阿默却在经历着生产之痛,两天两夜了,我听着阿默的呼气喘气声,稳婆的鼓励声,内心焦躁的要死。村长撑着衰败的身体,一定要守着阿默等着确切消息。我想阿良若在天有灵,也会守着,希望他平安长大。这个孩子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不可以有闪失,阿良的父母,阿默,村长都期待着他的来临。
大年初一,孩子终于生了下来,细细弱弱的哭声,我抱着孩子给阿默报喜,是个五官漂亮的女娃,将来定是个温柔贴心的孩子。阿默微笑后沉沉睡去,稳婆一声声地喊着孕妇,补品不断灌入阿默口中。我的担心终究变成了现实,产妇大出血,难以止住,那血一盘盘端出,看着触目惊心。
阿默的意识时好时坏,迷糊着双眼说:“阿良来接我了”。
我呵斥一声,“醒醒,醒醒,娃儿需要你了,还没有取名字。”
阿默双眼微开,意识清醒过来:“就叫思思吧。”
我忍住眼泪说:“思思需要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阿良和阿姐在叫我了” 阿默嘴角带着微笑,缓缓闭上留着泪的双眼,嘴角又哭又笑的表情,让人体味到她解脱的快乐,却又带着不甘。
而村长听到阿默的消息,人扑通一声,没了生息,周围的村民哭声抽噎着,含着村长。我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时之间,六神无主般,感觉魂魄都要离体,这种悲戚的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新的一年,有了新的希望,给了美好的憧憬,却又带着如此悲凄的形式。喜事变丧事,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办着村长和阿默的葬礼,幸亏村民民风淳朴,相互帮忙。思思娘胎里还带着体弱,需要细细照顾,阿良的父母年迈,精力有限,而现在正是过年的时节,奶娘并不好找。我便又换成女装,带着思思四处找孕妇找母乳喝,寻思着母乳营养好,起码要三个月,再加些羊奶。
内心深处,我之前一直认为孩子是个麻烦,可好几次,我与孩子有不解之缘,小主人,月芽儿,二狗,这回直接成照顾婴儿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清晨的风从窗户窜进来,轻悄悄地带着凉爽与我擦身而过,去掉了鲁莽与急躁,却轻抚着思思的脸庞,温柔细语般,又急忙奔往别处,风过留痕,小丫头感觉到它的淘气,嘴角翘起,一声婴儿笑声咯咯软糯传出来,化作柔情儿散向各处,这寂静的小屋里便消除掉疲累变得热闹温暖又充满生机起来。
事有缓急,对叶盛的仇恨和下落被思思的成长代替。想来我一直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哪怕对伤害自己的人也秉承此原则,这份善良若是看在激进人的心中倒懦弱和无能的特征。我也偶尔有些纳闷自己这软糯的性子,想的深点,觉得可能道长教导的道教知识多少影响了我,又要么我的魂魄没有聚齐的原因?
阿禾会缠着问我关于木剑使用的问题,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他,把自己的体验和真实感觉告诉他,其实我自己都将信将疑起来,这话语这解释显得自己实在虚假,反而阿禾说这么厉害的招数,哪能一学就会,必定是有缘之人才能得到,宽慰我的窘迫。
凝神静气,我的感官比上次有了更细微的变化,奇怪我能感知花朵开放小草生长细微的过程,鸟声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踪影。以前要看到或细心倾听才有感觉,而现在这些已经自然而然的让我有了察觉,从自我封闭的世界出来,到感知周围环境的变化和人的情绪,现在又更近一步了,我也未觉得真是惊喜,一步步走来,反而觉得这变化是自然而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