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林夕！”乔薇噔噔噔跑了进来，周凌晞脸色阴翳，看着她：“干嘛？”
两年过去了，周凌晞现在日渐孤僻，他发现天启的算法对人脑负荷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在多次因为大脑负荷晕倒后，周凌晞终于明白，如果不停下，他可能会脑死亡。
可是停下了，他的思维就逐渐向着混乱的方向发展。
原本被约束的副人格又逐渐躁动起来。
这两年的时间，他已经开始出现记忆莫名中断的情况。
每次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副人格都会给他灌输很多信息，这些信息对于周凌晞的大脑来说，进一步扰乱了他的思维。
现在的他，对于自己是谁，是谁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躯壳都日渐迷茫，逐渐被其他人格拖拽着，他的大脑里已经被许多其他的意念占满。
周凌晞的内心在不断地挣扎，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他现在的身体里已经被其他人格占领了。
他想要摆脱这种被别人操纵的状态，但是却无法反抗。
周凌晞的心里充斥着各式各样复杂的思绪，他不知道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但是他清晰的感受到，这两年的时间，自己似乎已经被另外一个意念占据了主导权。
而自己的灵魂，正在不停地向着另一个意识侵蚀。
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
周凌晞脸色自然好看不起来。
乔薇看见周凌晞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就这样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凑过去问道：“喂！林夕，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周凌晞抬起头，瞪了乔薇一眼，没说话。
乔薇看见周凌晞凶狠的眼神，心里吓得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没有恶意的，你别生气......“
乔薇虽然胆小害怕，但是她并不傻，看到周凌晞这种凶狠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生气，而且，很严重。
周凌晞没有理会乔薇的解释，阴沉着脸离开了。
“滴答--滴答--“
周凌晞站在浴室中，任凭冰凉的水从头浇落。
他试图清醒一点，但他的脑海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画面，这些画面让他头痛欲裂。
就像是一块石头堵塞在他的喉咙中，让他呼吸困难。
周凌晞想要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徒劳无功，冰凉的水打湿了他的身体，
周凌晞猛的推开淋浴的喷头，将自己的身体淹没在冰冷的水流中。
冰冷的水让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心脏的位置还是在疯狂的跳动着。
清洗完身体，周凌晞仍然有些混乱，看着坐在小板凳上发呆的乔薇，他突然发现少女的肩膀上有一道被遮掩着的牙印。
谁的？
看牙印大小……我的？
周凌晞伸手去拉开乔薇的衣领，在对方的惊呼声中发现，她身上有许多抓咬的痕迹！而且从痕迹大小来看，只能是自己干的。
“啊！“乔薇惊恐的大喊了一声，连忙躲开周凌晞的触碰，然后慌张的用双臂抱住胸前，惊慌失措。
她的肩膀和锁骨上有很多被咬破了的红色的牙印，有些深，但是也有些浅。
周凌晞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痕迹......他知道这些痕迹是他自己留下来的。
“我做的？”周凌晞努力保持声音平静，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不是你，不是，真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乔薇摇头否认道，眼神有些闪烁。
那一天，她看着周凌晞面色扭曲蜷缩在地板上，没有多想，她凑过去想要扶周凌晞起来，却被混乱中的周凌晞按倒在地，野蛮地羞辱。
乔薇惊恐茫然中，却听到周凌晞无意识地呢喃：“为什么你这么干净……”
看着在对她施暴的周凌晞一边对她又抓又咬，眼泪却一滴滴留下来而不自觉，乔薇忽然不再挣扎了，而是伸手拥抱着周凌晞。
她忍受着牙齿在身上撕咬的痛苦，开始哼唱摇篮曲，安抚周凌晞。
周凌晞听见摇篮曲，渐渐平静下来，然后慢慢停下动作，最终在乔薇怀里睡着了。
乔薇把周凌晞抱进屋子里，轻轻帮周凌晞盖上薄薄的被子。
她不敢看周凌晞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哭泣。
乔薇转身想离开房间的时候，却被周凌晞抓住了胳膊。
周凌晞的手掌意外的冷，乔薇被冻得瑟瑟发抖，她回头看着周凌晞，发现他已经下意识缩成一团。
乔薇的心忽然柔软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对周凌晞有些心疼。
她轻轻摸了摸周凌晞的脸颊，低声道：“不走不走，我在这里。“
周凌晞一边沉睡，一边迷迷糊糊地说着零零散散的话，乔薇默默倾听，越听越觉得周凌晞的过去似乎格外黑暗。
“我会陪伴你的。”乔薇小声说。
当周凌晞再次醒来，浑然不觉昨天发生了什么，孤僻、冷漠，而乔薇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更加缠着周凌晞转悠。
……
周凌晞一点点收回按在乔薇额头上的手，通过催眠得知了真相，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准备好得知这个答案，面对这一生从未面对过的温柔，周凌晞面色复杂。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从没有体验过这种善意和温暖，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一天会有机会体验所谓的爱与温柔。
就好像处在这个家庭中，但是名义上的养父母跟他的交流几乎为零，仅仅只是帮他解决了日常生活的需要，这是一次交易，与感情无关。
周凌晞人生当中第一次真正收获了来自于他人的善意，这种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回想起来，他这一生，周围全是浓浓的恶意，压迫与伤害，即便是那个帮自己逃出来的神神秘秘的家伙，让自己活着的根本原因也只是膈应协会。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体会到温柔，并且还是来自他非常厌烦的女孩。
周凌晞以前总觉得这个女孩特别的聒噪，话很多，吵闹的不行。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女孩正在用行动去宽慰一个差点把她玷污了的坏人，周凌晞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周凌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中会产生这样的悸动，甚至在看见乔薇的瞬间，他居然感觉到一丝的感动。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周凌晞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这让他有点儿惶恐不安。
“如果有一天，我变了怎么办？“
“如果我变了......你会离开吗？“
周凌晞想着，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害怕自己会失去乔薇，也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自己依旧会变成以前的那个恶魔。
“如果我变成坏人怎么办......“周凌晞喃喃道，语气里带着一抹恐惧。
“如果你变成了坏人，我会永远陪着你......“乔薇坚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凌晞心头一颤。
这个女孩，认真的吗？周凌晞有些不确信，也不愿意去确认这个问题的真实性，他只是害怕，自己真正第一次去信任一个人，但最终会抱着失望独自离开。
他宁愿是梦，也不愿意醒来。
“不会......“乔薇轻声说，声音微弱，但是她知道周凌晞可以听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相信你。“周凌晞闭上眼睛说道，“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坏人了，你一定也跟现在一样，一直陪着我......不要丢下我......“
周凌晞的声音很低，但是乔薇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
乔薇心底涌上一阵难受。
这种感觉，就好像周凌晞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一般，需要她这个姐姐的照顾。
“不会的，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相信你。“乔薇说道。
“你会一辈子陪着我吗？“周凌晞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紧紧的盯着乔薇。
“当然啦，一辈子，永远在你身边。“乔薇忽然觉得周凌晞的语气不太对劲。
但是很快，她就目光呆滞，看着前方。
周凌晞深吸了口气，忐忑的问出了那个想要知道的问题：“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是……”乔薇呆呆的回答。
周凌晞笑了起来，又哭又笑，但很快收拾好情绪，认真的看了一眼乔薇：“我相信你，我也一定会记住约定的。但是现在，我太危险了。”
他现在日常混乱的人格，和对方呆在一起是一种伤害。
周凌晞当天催眠了养父母，将乔薇送走，让她抹去这段不必要的记忆，同时也将自己送入了精神病院。
“等我成功恢复正常，我就会以新的姿态去见你。”周凌晞缓缓将一个名字篆刻在了自己精神世界最深处。
自己这辈子所见唯一的光，只是她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