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奴婢觉着,皇后娘娘应该没看出来吧。”秋红垂下头,小声回答。
“可是她问了栗子糕的事。我当时也是急于撇清,现在想想,皇上爱吃栗子糕,后宫皆知,我这答话有些欲盖弥彰了。”
“皇后娘娘或许只是随口一问。”
秋红眼神飘向别处,两只手紧张的绞着帕子。忽听馨贵人道:“罢了。就算知道又如何?皇上也只是不想和皇后吵架,又不是真的怕她。独占君宠,让后宫形同虚设,这本就是大错,皇后娘娘再厉害,也不能一手遮天。”
“娘娘说得对。”秋红小声应着,随馨贵人回到寝殿,这会儿屋子里就有些暗了,她忙把各处烛火点上,忽听榻上主子吩咐道:“天色晚了,也该把渡云香点起来,皇上说过,最喜欢这个香的味道。”
“是。”
秋红答应一声,来到北边靠墙的一个精致地柜旁,打开柜门捧出个小匣子,又从荷包里摸出钥匙打开,取出一块暗褐色的香片,接着将匣子锁好放下,柜门关上,来到窗边桌上摆着的一个精致香炉旁,将香片放进去。
“这渡云香还是当日我和安嫔学来的,没想到皇上也喜欢。”
馨贵人喃喃自语,秋红手一抖,只听主子忽地哈哈一笑,畅快道:“从小她就处处比我强,长得比我漂亮,家世比我好,比我会说话讨喜,人人都喜欢她,还有一手厉害的制香本事。对了,当日我们进宫时,她和我说过什么?说只要皇上去楚秀宫,便是她不能凭本事得宠,也有各种香料帮她固宠。结果如何?她没机会用香,倒便宜了我。”
秋红默然不语,馨贵人自己笑完了,又满足道:“说我悟性不好,我也学会了渡云香,我只学会这一种,便恰好得了皇上的欢心。可见兵法上说得没错,兵不在多,贵在精。安嫔姐姐,凭你样样比我强,奈何运气不如我,如今也就只能给我做个陪衬,还要来巴结我。”
“娘娘,该用膳了。”
秋红小声提醒一句,馨贵人立刻精神抖擞地坐起身:“好。咱们看看御膳房今晚预备了什么。对了,你把床铺好,汤婆子放进去暖着,我吃完后,天想必就黑了,这寒冬腊月,不如早早休息,许是晚上就能做个美梦。”
红答应着,心中怅然一叹,暗道:哪有什么美梦?若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馨贵人绝对是有事儿,而且事儿不小。从她的种种表现来看,被皇帝临幸,是她这些细微变化的最通顺理由。但问题就是:皇上这几天每晚都在坤宁宫,他连养心殿都没住过。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阮绵绵却毫无睡意,虽然大战三百回合后,她现在也是腰酸腿软,但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不可能临幸她,但她对安嫔的表现,得月楼的点心,欲盖名章的谎言,以及脸上隐忍又倨傲的矛盾表情,都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说得通。
所以出鬼了吗?还是皇帝会影分身?
阮绵绵猛地又翻了个身,旁边林卓睡得十分香甜,一点都没被惊扰到。
黑暗中只能看到俊秀的轮廓,但阮绵绵脑海中根本不用特意回想,便能浮现出那张如雕塑般完美的脸庞,还有那双一向坦荡坚定地眸子。
“皇上,皇上……”
她忍不住推了推林卓,只听爱人发出一声呓语:“绵绵,什么事?你还没睡?”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那个……你要不要方便下?我让喜乐拿夜壶进来。”
林卓终于睁开眼,黑暗中两人几乎脸对着脸,哪怕还带着丝睡意,皇帝陛下的眸子仍然明亮如星辰。
“朕竟不知皇后体贴至此。”林卓打了个呵欠:“说吧,到底心里有什么事?你睡觉一向是雷打不动,我倒要看看什么事能让你烦恼到失眠。”
阮绵绵心里泪流满面:为什么不敢试探?就因为这货太特么精明了。自己问他一句是不是要方便?都被识破看穿,这要是存心试探,估计林卓直接就把馨贵人发配到慎刑司审问了。
面上也跟着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又翻个身,阮绵绵咕哝道:“哪有什么事?许是年下事情多,所以今晚竟睡不着,我睡不着,看你睡得香,心里就不自在,索性把你弄醒。”
“真是不讲理。”林卓闭上眼笑了,伸出胳膊将阮绵绵整个人搂在怀中:“罢了,说好了要和你甘苦与共,朕自当说到做到。你就枕着我胳膊,若你一动,我便跟着醒了,你一夜睡不好,我陪你一夜就是。”
“别别别,你这胳膊比你那枕头还硬,我才不要。”阮绵绵连忙躲开,她喜欢睡软枕,用棉花软布做了一个,还送了几个给两宫太后,那两位也喜欢,说比硬枕舒服,独独林卓不喜欢,还是愿意睡硬枕,大概也是从小到大习惯了。
床帐里便再没了动静。这一夜阮绵绵强撑着睁眼到天明,也幸亏年轻,直到林卓都上朝去了好久,她方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倒也精神。
于是用过早膳,她想了想,便命人去叫馨贵人过来。
馨贵人仍如从前一般,坐在椅子上,既有不安,又有一丝决然,目光时不时正视阮绵绵,却在碰到对方视线后,迅速飘移开去。
“你这几日的模样,着实令我费解。”
将伺候的人都遣出去,屋里只有两人,阮绵绵便开门见山,见馨贵人咬着嘴唇垂下头去,她便笑道:“说吧,我看着你也不想再忍。也是,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我虽然是皇后,你一个贵人,但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最起码名义上如此,不是么?”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恕……恕臣妾愚钝,听不懂。”
“你当真听不懂么?”阮绵绵紧紧盯着馨贵人:“要不要本宫提醒你?昨天晚上,半夜时分,在你房里过夜的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