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不了眼前变故的众人像傻子一样大张着嘴,看着这个满身是火的女人扑向了怀王。她瘦弱的身体现在似乎有着恐怖的力量,居然一下子把怀王扑倒在了地上。她的脸狰狞着扭曲着,或许是因为火烧的疼痛,或许是因为绝望的愤怒。她用已经瘦的鸡爪一般的双手用力掐着怀王肥胖的脖子,嘶吼着:“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怀王的眉毛和半边头发都被烧没了,衣服也开始燃烧起来,痛的满地打滚。冯氏惊呼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是孟瑛先反应过来,飞跑着拎过一桶水,不管不顾地往他头上身上兜头浇了下去。好在火势不大,浇灭了。怀王半边脸正在飞快的冒出燎泡,浑身湿透,龇牙咧嘴地怒吼着。勉强睁开眼睛一看众人还站在原地愣神儿,忙嘶声吼道:“还不赶紧救火!粮食烧没了你们一个个都得饿死!”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牙酸的焦糊味儿,似乎夹杂着粟麦烤熟的清香,但更大的是皮肉烧焦的味道。一番忙乱,火终于扑灭了,粮食烧了一少半,水也费了不少。而且被浇的精湿,估计很快就要发霉,接下来还要费功夫慢慢烤干。
寒冬未尽,地下阴冷潮湿。怀王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脸上又被烧伤,火烧火燎的疼痛。众人救火之际,孟钰扶着他去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可是眉毛和头发都少了半边,起满了燎泡,让他看起来很是滑稽。
“找个偏僻地方挖个坑埋了,埋深一些。”他嫌恶地不愿意再正眼看那尸体:“否则过不了几天就臭气熏天!死了还要祸害人,真他娘的晦气!”
如果此刻郊外一处隐蔽的荒地有人经过,大概会很疑惑地看到地上某处在莫名其妙地冒烟。如果他能走近一些,或许还能感觉到地上散发的热气。可惜,老天似乎还没有打算抛弃怀王。大冷天的,这处荒地悄无人声,没有一个人经过。
他坐在榻边,深深叹了口气。大概先皇后说得对吧,跟了他的女人,的确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今天这不就又死了一个?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什么样的绝望和疯狂,让她要和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这个女人的一生,似乎只发生了这几件事。嫁给他,生了个女儿,女儿死了,然后,就是今天。其他的,他一件都想不起来。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疯狂?
他有那么一刻的消沉和自我怀疑,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在心里责怪自己道:果然是老了!尽想这些没用的屁事!刀已出鞘箭已射出,此刻琢磨这些破事有什么意义?
冯氏先是摇头,接着又微微点了点头,哭道:“哪个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不想着含饴弄孙,全家平安?现在这过得是什么日子?我真不如也死了算了,省的担惊受怕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这么些年你何时听过我一句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我的命,怨不得旁人。你发达了,我跟着享福,你倒了台,我也只能跟着你下地狱。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几个孩子!我活到这个岁数了,怎么都不要紧,可是他们还年轻,他们也都有孩子!你这次可是把我们全家的命都赌进去了!万一事儿不成,我们孟家这一门可就绝了!”
几日苦战,忽格率领的大部队对蒙托城发起了十几轮疯狂的进攻。他们用上了包着铁皮的车,将士们钻在车身下躲避箭矢,向着城楼进攻,或是躲在车下向城楼上射箭。西楚的将士开始有了伤亡,当然,北周的伤亡还是更大些。在连续挫败了三四次进攻后,北周的王师甚至有的登上了城楼,形势一度岌岌可危。西楚军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终于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王师,守住了城楼。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变出粮食,鲁放就城中缺粮的事情向皇上请过旨,皇上的回复只有三个字:已安排。但是到底安排了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也没有见到。然而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事情有了转机。
乌兰城也遭到了冲击,但是由于乌兰城没有忽格指挥,压力比北门少许多。鲁放两头跑,随时看着两个城门的情况。孟珞第一反应是乌兰城门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一直看押在城楼下方的那个公主出了问题,然而并不是。传来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去虎丘寻粮的士兵从南门回来了!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押运的士兵,士兵抿着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邀功一般看着他。押运粮草显然差事比打仗轻松多了,这几百士兵一个个神采奕奕。而苦战了一夜的孟珞等人滚得泥猴一般,浑身都是血点和黄土的混合物。平日里一向以玉树临风容貌姣好著称的孟珞此刻除了身姿还算挺拔,脸上身上如同乞丐一般,毫无形象。鲁放和刘士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此刻大家都无暇在意这些,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麻袋一麻袋的圆形物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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