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何人不相思,当年谢思凡观潇潇子的相思剑从而结合月之舞所形成的一种奇妙的攻击手段,在不断的演化当中变成了这般模样。
银月如沙,被风一吹,立刻就缠绕向了负屃的身体,银沙如同无数爬行的小虫,集合在负屃的胸前结成一个闪亮的小锁。
负屃猛然皱眉,望向心头的小锁,不知道为何突然心中涌出大片的酸涩,一股股久远到无法计算的回忆冲入脑海之中。
当他还只是一头小小凶兽的时候,他的几个兄弟聚在一起欢乐玩耍。
而他的父亲,太古强大的祖龙,龙族之祖,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用舌尖轻轻舔过他光洁的鳞甲。
而突然景色一变,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后,一股巨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降临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的父亲,神异的祖龙冲天而起,咆哮,怒吼,厮杀,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夜,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那两个人给撕扯成了数截,血肉飞舞,断裂的骨骼犹如插天的巨峰。
还有最后的悲鸣,似乎在喊着:“逃,快逃!”
可是他忘了逃,巨大的恐惧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他给包围,他迈不动步伐,只有发红的眼中慢慢渗出泪水!
他的母亲,一身银色鳞甲的问琴天蟒,为了护住他,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理由,同样被那两个人给撕扯成了碎片。
他的眼中只有血与火,囚牛,蒲牢,睚眦他们的母亲同样如此惨死。
整个巨大的祖龙神谷之中最后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他们是孱弱而胆小的生命。
当那个浑身腾腾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人向他点出手指的时候,他似乎直接僵硬在了地面上,不敢动弹,他甚至将自己的肚皮给翻了上来,对着天空,用最屈辱的臣服方式来祈求自己的生命。
他记得,那个黑色火焰人影之后,另有一道白光,一朵洁白的莲花招摇在他的目光之中。
手持白莲花的人微笑看着自己,似轻声耳语:“乖孩子,这样才是乖孩子。这样,你以后就成为我最忠诚的奴仆吧!”
自己的脑海之中突然被勾勒出了一圈玄奥的符文,然后自己就莫名的涌动起来对他们无限的依赖与崇拜。
从灵魂的深处去信仰他,去敬畏他!他是回天!
帝释回天!!
负屃突然抱着头一声惨叫,两行血水突然从眼眶之中流淌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去信仰帝释回天?!!!
仇人,仇人!是杀死我父母的仇人,可是为什么自己还需要去信仰?
我信仰着帝释回天,我最敬畏的就是造物,尽管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会心痛,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不会感到悲痛,今日却如此的撕心裂肺?!
痛,无比的痛,那一只小小的银锁似乎要直接塞入负屃的胸膛之中,直接钻进心房之中。巨大的疼痛感,将他包围,他的嘶吼之声,如此悲切以及绝望。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谢思凡,然后鲜血从嘴角大片大片的流淌:“帮我,帮帮我!!”
谢思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负屃的身体猛然涨大,已经变成了本体,一条秀美的银龙在天空之中翻飞扭动。
“仇人,仇人!帝释回天,你是我的仇人!”
“不,不!我信仰造物,哪怕他杀了我的父母!”
“他杀了我的父母,我竟做他的奴隶,我这个混账!!”
“该死该死,父母一定是取死有道,帝释回天才会杀了他们!!”
“啊,父亲,母亲,负屃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
谢思凡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没有想到,天下何人不相思这一招居然对负屃有这样巨大的作用。
不是负屃的心不够坚定,而是他的思念被帝释回天束缚了太长的时间。
作为魂兽,他们在灵魂深处对主人的信仰覆盖了对父母的思念之情,如此多年,今日却被谢思凡的招法所引动,突然爆发了开来,如此猛烈,如同火山之中的岩浆,热烈而急促的喷射而起。
“谢思凡,帮我,帮帮我!!”负屃再度大喊。
“杀,杀!我要杀了帝释回天!我要报仇!!”负屃疯狂的咆哮,龙涎不停的抛洒。
谢思凡的目光一凝,正要向前。
可是负屃的身体再次一转,死死盯着谢思凡,獠牙吐了出来,凶狠的吼道:“你,你是必杀之人,我要为帝释回天,杀了你!!”
咬了咬牙,谢思凡身体一纵,直接来到了负屃的头顶,一拳重重挥打在负屃的头颅之上。
“轰隆”一声闷响,负屃放声打嚎,巨大的龙身冲出天外,也不知道扫碎了多少的虚空与陨石。
“镇定,负屃!!”谢思凡一声厉喝,“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负屃的眼中陡然又恢复了三分清明,他深深的呼吸:“帮我,帮我破碎掉回天的烙印!!”
“敞开神魂,让我进去!”谢思凡一声大叫。
负屃鼻腔之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突然一抖身体,重新变得癫狂起来:“谢思凡,你敢欺诈我?!”
谢思凡叹息一声,以负屃如今这般情况,实在是没法好好的说话。
猛然谢思凡的身体猛涨,法相金身运起,一把将负屃给抓住了,然后将它塞入了一颗巨大的恒星之中。
滚烫的恒星,无数浓浆裹住了负屃的身体。
“你给我清醒一点!”谢思凡又是一声大叫。
嘴巴张开,也不知道多少滚烫的热炎被他给吞入了腹中。
这颗恒星的温度急剧降低,渐渐开始冷却。
而负屃的眼神开始逐渐变得呆滞无神,他呢喃着开口,似乎垂死一般:“帮我,谢思凡,帮我,剥离,烙印,帮我!我敞开识海,你,进来!”
他这样说着,猛然真的就放下了一切的防备,谢思凡的神魂只是稍稍一下接触,就成功探入了负屃的识海之中。
那一枚光闪闪的诡异符文此刻正在负屃的识海之中犹如波涛中的行舟。
“帮我毁了他,求你,求你!”负屃沉痛的声音响在谢思凡的耳畔。
“一定!”谢思凡咬了咬牙,然后点点头,答应了负屃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