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苏禾已经回到了尉国公府。
睁开眼,房间内聚集了许多人,除了侍女和大夫之外,父母长姐都守在她床边。苏父下巴上生了一圈胡渣,整个人看着十分憔悴,苏母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眼角还挂着泪,苏苗脸色苍白,愁眉不展。
“禾儿,你总算醒了!”三人喜极而泣,异口同声。
“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么?”苏母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
苏禾虚弱地摇摇头,副作用消失了,她现在除了有些口渴和饥饿之外,没有半点不舒服。
“阿娘,我想喝水……”一开口,嗓子干哑难受。
苏母如擦干眼角的泪珠,温柔地揉揉她的头,笑道:“好,阿娘给你倒水。”
“阿娘,我来吧!”苏母还未起身,长姐立刻端来一杯温水,递到苏禾手边,“慢点喝,别呛着了。”
苏禾接过水,轻声道谢,喝了水,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阿娘,我睡了多久?”她轻轻活动胳膊和肩膀
苏母拿帕子轻轻擦拭了她嘴角的水渍,满眼都是温柔慈爱:“你睡了一天一夜,可把我和你阿爹吓坏了。”
居然睡了这么久?!
难怪她又渴又饿,浑身酸痛,尤其是脖子,格外僵硬。
“静平郡主找到了么?”
“昨日便找到了。”苏母点点头,柔声道,“宣平王还因此将雍京人牙子团伙一网打尽,立了大功。”
苏禾松了口气,找到就好,这两天没白晕。
“那宣平王实在卑鄙,青天白日竟敢在学堂门口绑走你,当真是置王法为儿戏。”苏父双眉紧蹙,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深深的戾气,“禾儿,弹劾宣平王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你且放心,阿爹一定会为你找回公道。”
弹劾?找回公道?
“阿爹,”苏禾扯了扯苏父的袖子,“宣平王他救女心切,也算情有可原,说不定他过两天就来道歉了呢,上书弹劾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之前他处处针对苏父,朝堂上屡次给苏父使绊子。
苏禾虽不指望宣平王从此改头换面,对他们一家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经过这件事,今后他们多少也会收敛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不行。”苏父双眉紧蹙,眼中带着薄薄的怒意,“这次我定要他受到教训,让他知晓我尉国公府绝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刚落,管家再一次急急忙忙地闯入:“国、国公爷,宣平王他……”
苏禾微愣,说曹操曹操到,宣平王看着蛮横无礼,居然是个守信之人。
“他还敢来?”苏父正在气头上,听见宣平王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拔起剑朝外冲去,“今日我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元纬,你别激动。”苏母担心他出事,急急忙忙地跟在苏父身后。
苏禾见状,也赶紧掀开被子,跟上去看热闹。
好家伙,这种道歉打脸的精彩大戏,她怎么可以缺席呢?!
可因许久未进食的缘故,她双腿没有力气,脚步虚浮,没走两几步差点摔倒,所幸苏苗及时扶住她,搀着她赶到大厅。
“贤弟,你莫要激动,我此番前来是为前两日私闯贵府的事来道歉。”还未走到大厅,宣平王中气十足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思索片刻,苏禾决定还是先在门口观望一番,待情况不对再进去阻止也不迟。
厅中十分热闹,门口浩浩汤汤围了一圈人,有八九个带刀侍卫、十几个挑着礼物箱子的奴仆以及五六个恭谨安静的侍女。
嚯,这道歉排场不小啊!
苏父手握长剑,冷漠地将他们拦在门口,苏母绞着帕子,茫然无措地坐在一旁,满目愁绪,欲言又止。
剑锋直指宣平王颈间,宣平王夫妇及静平僵硬地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眼睛牢牢地盯着银白利刃,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剑割破了脖子。
“谁是你贤弟?”苏父轻哼一声,冷笑道。
宣平王愣了愣,笑道:“我这次是真心诚意来道歉。令嫒替我寻回女儿,是我宣平王府的恩人,我不仅要道歉,还要向令嫒道谢。”
“你还有脸提?”苏父瞬间怒了,声调高了几分,“你私自绑走我女儿,让她昏迷一天一夜,这事你怎么解释?”
宣平王心虚地擦擦头上的汗,不住地说:“只要你能消气,即便是打我一顿我也愿意。此次我带来了许多上好的灵药补品……”
说罢,他摆摆手,奴仆们纷纷打开紫木箱子,金银珠宝、丝绸布匹、灵芝草药应有尽有,装了整整五大箱,屋内的侍女婆子们看得眼睛都直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有钱!
苏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尉国公府缺你这点东西?”
即便是被贬,他尉国公府的家当也足够吃好几辈子。
“那你说如何才能原谅我?”宣平王有些急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种人,软硬都不吃,是想让他跪下当场磕三个响头才完事吗?!
苏父冷笑:“我不需要你如何,奏折我已呈递陛下,你自求多福吧!”
嗐,就这……
宣平王松了口气,无奈道:“你且放心,就算你不递奏折,我也会亲自向陛下请罪。”
这事原本是他理亏,私自绑架二品县主,将来若被有心人扒出来,再添油加醋一番,他不死也要蜕层皮,还不如趁着前几日刚立了功,自己说出来,陛下也会感念他救女心切,从轻发落。
苏禾看得津津有味,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一转身,兰琴眨着迷惑的小眼睛问她:“小姐,你们躲在这作甚?”
无奈之下,两姐妹只得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禾儿,你怎么没在房内好好休息?”苏母立刻搀着她坐下。
“刚来,刚来!”苏禾尴尬一笑,“阿爹,我晕倒那事与他们无关,要不让伯伯和伯母先进来罢?”
苏父睨了宣平王一眼,收了剑,冷声道:“既然禾儿都如此说了,你们便进来吧。”
宣平王朝苏禾感激一笑,终于带着妻女顺利进门。
见苏禾来了,宣平王夫人携着还未回过神来的静平走到苏禾面前:“静儿,快向妹妹道歉。”
静平垂下眼眸,绯红着脸颊,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前几日的事是我不对,还有……谢谢你。”
最后那句谢谢细如蚊蝇,说罢她红着脸躲到了宣平王夫人的身后,眉眼尽是小女儿姿态,十分可爱。
苏禾微愣,大方地摇摇头,莞尔笑道:“无事,都过去了。”
宣平王夫妇相视一笑,拿出一个方形红木锦盒,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只成色上好的白玉冰镯。
宣平王清清嗓子,朝苏父朗声道:“令嫒对我宣平王府有恩,我们夫妻商量一番,想认令嫒为义女,今后我们两家和睦相处,贤弟,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