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临三把剑收了起来,元霖示意白翳也把剑收了起来。只是这手,却始终摁在了剑柄上,以求在第一时间出剑。
气氛缓和了下来,南诏王开口说着,“不知世子今日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指教啊?”
“父王哪里的话,孩儿不过是听闻父王伤重的消息,特快马加鞭的回来探望。”说完,便又转换了一副神色,握紧拳头,义愤填膺的说着,“药清长老那个老匹夫,居然敢诓骗我们。父王放心,孩儿已经找人寻找他们的下落。若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把人带回来,给父王出气。”
“出气?”南诏王重复着这句话,听不出来是喜是悲。
“之前的事情,是孩儿用人不察,才出此纰漏,还望父王责罚,孩儿甘愿受罚。”说完,便跪了下去,一副诚恳的模样。
这幅做作的模样,若不是丁酉极力忍住,恐怕都要笑出声来了。这样大的事情,要真论责罚的话,便是身首异处也不为过。
若是南诏王真的说出什么惩戒来,这戏,便不好接了。
倒也没有让丁酉失望,随后,南诏王便给出了回答,“是了,这样大的纰漏,该是要有些责罚,才好服众的。若是常人,便直接打杀了,以儆效尤。你是本王的儿子,打杀,倒也不必了。这样吧,从今日起,元霖贬为庶人,充做士兵,归于完颜家,做最底层的小卒。”
这样的责罚,别说元霖了,便是连一旁的丁酉,都有些出乎意料了。贬为庶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到完颜军中做最下等的小卒。这样的命令,简直是把元霖的命给送了出去啊。
而身为当事人,元霖再也装不出刚才那副云淡风轻,毅然决然请罪的模样了。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出声喊着,“父王。”
“怎的,不是你方才说的,甘愿受罚嘛。怎么才过了这一阵,便变卦了呢。本王的孩儿,自然是说一不二的,若不然,只会夸夸其谈,又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听到这里,元霖的冷汗顺着鬓角便流了下来。
说一不二,他哪里想到,这个老东西能够这么狠心。真要是去了军中,那他这辈子,才真的是无望了。
谁不知道,完颜家治军,最是严谨。自己即便是南诏王世子,也不会得到任何的优厚待遇。更何况,还是以庶人恕罪的身份前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说话,南诏王又继续说着,“怎么,不愿意?在回来之前,你便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了。即便你是本王的儿子,也不会因此,有什么优待的。”
听到这个,原本跪在那里的元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脸上带些嘲讽的说着,“是,这个事情,自孩儿懂事起,便已经知晓了。毕竟,在旁人依偎在父母膝下玩乐寻求庇护的时候,孩儿所过的,不过是一日又一日不停的训练罢了。即便是伤着了,冻着了,渴着了,饿着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停止。”
“你是在怪本王?”这话,是南诏王第一次听见。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孩儿不敢,只是终究曾经,是带有些不切实际的期盼罢了。虽然孩儿知道,这期盼,永不会实现。”似有些惆怅的叹息了一声,元霖随后说着,“既然父王这边无事,那孩儿便先退下了。至于父王所说的责罚,孩儿会谨记的。父王身子不便,有些事情,便不要如此操劳了。闲心静养,才好让身体好些。”
说话间,外边就响起来脚步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看护好父王,避免闲杂人等的干扰,耽误父王养伤。至于那摄政王,这样可笑的名号,还是不要有人提起的好。属于我们南诏王府的,自然有孩儿替父王拿回来。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终究是做不成大事。”
看着元霖这幅骄纵的模样,南诏王的心里,便是一阵唏嘘。虽然一直没有陪伴在这个孩子身边,但是给予的厚望,却是分毫不差的。
若是可以,他也想要看着孩子一日一日的长起来,从步履蹒跚奶声奶气的喊他父王,到之后的英姿挺拔,出众于京都众位公子。
但是,那样的情况,他也没有选择。
虽然有些心寒,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走弯路,提醒着,“霖儿,当初,是父王对不住你。虽然局势无奈,但到底,你是受了牵连的。你心里怪父王,父王不怨你。只是一点,如今新帝已经登基,摄政王,不过是父王无奈的选择。如今丞相府,将军府均已经倒向了新帝。现如今,局势并不偏向我们,凡事都要三思啊。”
虽然南诏王劝的诚恳,但是在元霖听来,不过又是为了自己旧情人开脱罢了。于是,并没有领情。
留下一句“好好将养身体”,便带着白翳,扬长而去了。
“王爷、”看着南诏王伤心的神色,临三想要安慰一下的,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走吧,你们都出去吧,让本王静静。”此时的南诏王,如同一个垂暮老人一般无力。
这些天的变故,加起来所受的打击,可能都比不上刚才元霖的刺激。
朝夕宫。
看着收拾好行囊的元阮阮,曾经的皇贵妃,如今的皇太后,有些不舍的拉着元阮阮的手说着,“阮阮,女儿家的,哪里能够去乱跑啊。不若,就把穆家交出去,你安心待嫁吧。”
听到这个,元阮阮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记不起来,这是母妃多少次和她说这个话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这么着急的离开的。
若是时日久了,她真的怕自己和母妃之间的感情生分了。到那个时候,即便自己是想修复,恐怕都无能为力了。
“母后,这话,以后可不要在说了。穆府既然交到了女儿的手里,那自然是要发扬光大的。再者说来,女子一世为人,可不只是嫁人这样一点卑微的价值。如今您身体康健,皇弟皇位稳固,女儿也有了时间和机会去走走,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
听到这个,穆菀嘉的神色有些犯难了。想起来昨日皇儿和她说的话来,咬了咬牙说着,“阮阮,你说的话,母后都明白。只是,如今你皇弟刚继位,有些事情,还需要我们这些亲人扶持。而且,当初先帝挥霍无度,国库早已空虚许久。若是你肯把穆家交出来,到时候你皇弟,也定然会感念你的付出。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深厚的。”
这话说的,元阮阮是真的想笑。虽然一早便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听到自己爱的人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难受。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母后应该最是了解的人啊。当初,若不是她无所依靠,任人拿捏,最后,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
可是原本应该最体恤自己的人,如今却要来拿走自己的依仗。
瞬间,元阮阮的脸色便发生了变化,强硬的说着,“母后,您的意思,阮阮明白了,只是一点,这穆家,谁都不能拿走。至于我与皇弟之间的感情,相信即便我不交出来,皇弟也能够体谅的。若是皇弟有什么想法了,还需母后多加劝导。毕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是强要了去,也没有用的。”
这话说的,很是严重了。
不凑巧,被刚来的武帝给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正着。
于是武帝笑着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的,是和年纪所不匹配的成熟,“皇姐说的哪里的话,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然不会要了去。只是,这穆家,好像也不属于皇姐吧。若是真的论起来,恐怕,母后才是最佳的人选。毕竟,穆家,可是母后的母族啊。”
“皇弟说的甚是有理,只是皇姐不才,如今过了穆家长老的眼,将这掌家印鉴交予了我的手上。自然,这穆家兴旺的重任,便也一并担负了过来。穆家如何,便不劳皇弟和母后操劳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着元麟的那张脸,元阮阮便有一种想要打下去的冲动。
尤其是现在,和笑面虎一般,却口口声声的指责着自己。
“阮阮,这是什么话。谁不知道,当初穆家印鉴,原本是要交给旁人的。不过是因为当时有摄政王威慑,所以才让穆家长老改了注意的。”
穆菀嘉的话,成功的让元阮阮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明显的偏向,她可是想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因此,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母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着,“母后,那您的意思,是现在想把穆家,也给了元麟吗?”
这样的称呼,可谓是大不敬了。但是元阮阮不在乎,她只想要问出个结果来,好让自己不在那么糊里糊涂的骗自己骗下去。
看着女儿的目光,穆菀嘉的心有些慌乱,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嘴上想说是的,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她辜负了阮阮。只是,她看了一眼元麟,脑中回荡着那些话
“母后,如今儿臣虽然位居皇位,但是到底,没有什么底气。如今国库空虚,即便儿臣想要拉拢朝臣,也是有心无力。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变故,别说护佑母后和皇姐了,便是自保,都有些艰难了。那日母后说的话,儿臣不小心听了几句。虽然皇姐和儿臣并不是亲生姐弟,但是在儿臣的心中,皇姐永远是儿臣的亲姐姐、”
良久,穆菀嘉下了老大的决心说着,“阮阮,听母后一句劝,这穆家,交给你皇弟吧。你想要的,你皇弟都会给你的。奢华的公主府,所心爱的衣服首饰,你皇弟定然都会满足的。我们是一家人,何来分什么彼此。”
这些话,可是击穿了元阮阮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明明已经做了准备的,但是这眼泪,却仿佛决堤一样的往下流。
看着元阮阮的模样,穆菀嘉的手抬了抬,终究还是落了下去。最后,连头,也扭了过去,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画面。
元阮阮从怀中掏出帕子,上门绣着的,是她的名字。这个是当初和母后刚相见的时候,母后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从那之后,她便很小心的揣在了怀中,视若珍宝。别说用了,便是不小心沾染些许的灰尘,都要心疼许久的。
如今,却连看都没有看,就直接擦拭了脸上的泪水。随后,看了一眼那浸湿的帕子,便扔到了穆菀嘉的脚边。
擦干泪水之后的元阮阮,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是却依旧十分强硬的说着,“母后,女儿说了,这穆家,到了我的手里,旁人,便不要在惦记了。即便是惦记,我也不会让出来的。”
看着元阮阮那没有商量的模样,武帝也来了火气,恶狠狠的说着,“皇姐这是要执迷不悟了?”
“是又如何?”元阮阮毫不畏惧的回答着。
“既然这样,那便别怪皇弟无情了。”说完,便吩咐着,“来人,长公主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带下去好生休养。若是没有朕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探望。”
进来的是周柏安,对于这个命令,他有些迟疑、
看着不动弹的人,武帝大怒,“站着做什么,难道是聋了不成。朕的命令都没有听到吗?”
无奈,周柏安看了一眼元阮阮,道,“得罪了,长公主。”
随后,便要上前,把人拿下。
看着准备充分的元麟。元阮阮知道,自己这次,是没有什么胜算。于是也不做挣扎,顺从的,便跟着周柏安下去了。
看着人离开,穆菀嘉的心有些不安。上前劝说到,“麟儿啊,你皇姐若是不愿,我们便不要逼她了。若是生分了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那便不好了。若是你日后遇到什么困境了,想必你皇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