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辉煌中,完颜珺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在朝夕宫,以这样的场景,见到自己惦念了多年的人。
看着一脸痴呆模样的完颜烈,穆菀嘉莞尔一笑,打趣道,“怎的,本宫脸上是长花了不成,竟惹的大将军都看痴了去。”
这样明显的取笑,惹的完颜烈老脸一红,若不是天色已暗,烛火不明,恐怕还真的是要遮掩不住了。
咳嗽了一声,他给自己打气,随后尽可能的平静的说着,“哪里,只是多年不见,娘娘照比往日,更加明艳罢了。”
“呵,真不知道松兰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你如同个木头一般。明明你就很会说话嘛。”说着,又低声的笑了起来,眼见着完颜烈的神色越来越僵,她才终于放过了他。
开口说着,“好了,这次来,本宫是来兑现承诺的。就是不支持大将军,是否还记得那句诺言。”
听到这个,完颜烈苦笑了一声,他如何能够不记得。
当初的穆菀嘉,艳绝京都,一时风头无两。当初的自己,年轻气盛,自然,也会倾覆在穆菀嘉的容色才情之下。在一众追求者中,自己,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便许下了那个承诺:若是你穆菀嘉需要,他完颜烈,必当生死相随。
糙汉子也不会说什么你侬我侬的诗词,只会用这些直白的话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但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在最后,穆菀嘉居然选择了进宫,成为了庆帝的宠妃。要知道,这个决定,可是震惊了大半京都。要知道,彼时的穆菀嘉,所追求的,一直都是至纯至真的感情。而庆帝能给所有,但是唯独给不了的,便是感情,更何况是唯一了。
看着半天不说话的完颜烈,穆菀嘉也不急,就那样坐着,静静的等着一个结果。
过了半晌,便听到完颜烈一声叹息道,“皇贵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皇上把位置交代了景炎王的身上,那我完颜一家,势必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这个,也是他能做出来最大的承诺了。尽管他是大将军,掌管整个完颜家,有些事,也不能全凭他自己做主。一个元阮阮,已经把自己的儿子给绑走了。若是自己在恣意妄为,到时候族中长老,那是断然不能够在容忍下去的。
听到这个,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只见穆菀嘉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便失落了起来。饶是如此,也是一副大度的模样,说着,“有大将军这句话,本宫便可安心了。到时候,麟儿,便仰仗大将军的扶持了。”
“皇贵妃娘娘客气了,匡扶正道,是臣,和完颜家终身的使命,永不敢忘。”这话,别看面上说的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却是说了和没说一样。
等到完颜烈离开之后,从屋内的一间耳室中,走出来一儒雅男子。到了近处,便可清晰的分辨出来,可不就是陆丞相嘛。
只见他略带痴迷的看向了穆菀嘉,开口建议着,“皇贵妃娘娘,看来,大将军是指望不上了。若是此刻建议皇上下立遗诏,恐怕会引起皇上的疑心来。若是皇上的身子突然出现了意外,到时候,景炎王便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位,而且,还是遭人忌惮的那位。”
说这个,是因为陆丞相不知道庆帝服下秘药的事情,顾虑的,倒也算是合情合理,是真正的为穆菀嘉所打算了。
“嗯,陆丞相所言甚是。本宫带着皇儿回来,本意,是想要让他认祖归宗,不能一直流落在外。谁想到,居然赶上了这个时候。本宫与麟儿,本不想参与这些纷争的,谁想到,皇上居然有了这样的心思。陆丞相,若不然,你替本宫劝阻一下皇上,这国本,还是要慎重啊。”
看到穆菀嘉那副推脱的柔弱样子,更是激发了陆丞相的保护欲,于是保证道,“娘娘放心,景炎王的前程,臣,势必会放在心上的。至于朝堂中势力,倒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那是在景炎王没有回来之前的了。此番娘娘回来,有皇上的宠爱,势必会事半功倍。至于大将军那边,不还有六公主嘛。”
“阮阮,这是何意?”穆菀嘉有些不明白。
“想来娘娘是刚回京,还未晓的这京都之事。这完颜烈在坚守原则,但是这完颜家迟早,不还是要交到他儿子的手中嘛。现如今那少将军,对六公主可谓是死心塌地的,若是完颜烈不在了,那这完颜家,也就相当于是我们的了。”短短几句话,就给完颜烈判了死刑。
不过,这穆菀嘉的心,到底是不够狠辣,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着说道,“大将军也不过是坚守祖训罢了,罪不至死。若无敌对,还是不要伤了他的性命了。”
这话,尽管让陆丞相恨的牙痒,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附和着说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是,时辰不早了,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传递的,可让御膳房那边的林公公带消息出来。到时候,下官会收到的。”
听到这个,穆菀嘉有些心惊。这陆丞相居然能够在御膳房安插人手,要知道,这古往今来,对于御膳房,历来帝王那都是慎之又慎。毕竟是伺候自己一日三餐,即便是有人试图,也架不住人暗害。
如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陆丞相的势力之大。
不过对此,二人倒是心照不宣。
第二日一早,元阮阮便告别了母妃,从宫中,直接来到了京都的穆氏布庄。
说实话,在来之前,她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在母妃传出去世的消息之后,盛极一时的穆家,也就跟着受了牵连。别说什么额外的照顾了,便是连正常的生存,也被早已虎视眈眈的各路商家给围追堵截。
能够苟延残喘保留一个门面下来,也是实属不易了。
不过,饶是如此,元阮阮也没有想到,这布庄,居然能衰败到了这个地步。
先不说什么客流量销售量了,便是连店内的装潢,都有些惨不忍睹了,就连庆帝亲笔题字的牌匾,现如今,也是歪歪扭扭的挂在那里,上边,更是落了无数的灰尘。
而店内的伙计,在看到她进来之后,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今日休息。便又倒在柜台上打起瞌睡来了。
这幅样子,可是看的元阮阮气的不轻。随手从一旁拿了一个家伙事儿,重重的敲打在了柜台上,可是把打瞌睡的掌柜给吓的不轻。
抬眼一瞧,还是刚才的那个姑娘,顿时火气便蹿了上来,随后拿起桌上的尺子,来到元阮阮跟前,叫骂着,“你是疯了不成,没听到和你说的话嘛,今日打烊不做生意。青天白日的,你是来找茬的不成。”
看着掌柜肝火旺盛的样子,元阮阮都有些错觉,错的好像是自己似的。
其实掌柜的也是看元阮阮自己一个姑娘,身旁也没有什么人,所以才觉得好欺负。若是往日,旁的人找上门来,那定然是连声都不敢吭一声的。
看着元阮阮呆愣的样子,掌柜的骂了一句晦气,便推推搡搡的想把人给赶出去。
刚到门口,便受到了阻碍。只见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去给元阮阮买吃食的完颜珺。看着对方的动作,顿时便要出手,吓得元阮阮赶忙阻拦了下来,这才避免了一桩不幸。
此刻,原本插科打诨的掌柜,在确认了元阮阮的身份之后,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日,居然会有穆家的人来接管布庄,甚至于,接管的人,居然是当朝六公主。
当初穆贵妃的事情,还真的是不知道这算是个好事还是祸事的开头呢。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张掌柜,不知道这布庄只是今日休息,还是日日都休息呢?”
听到这个,张掌柜有些谄媚的回话,“回六公主的话,只是今日小人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想休息一番,以免传染给顾客,那对咱们布庄的声誉也不好。”
那卑躬屈膝的姿态,和刚才气势汹汹赶人的模样,着实是判若两人。
不过,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既然她元阮阮接管了穆家,这布庄,就是她要打的第一仗。毕竟,这要想真正的接管穆家,可不是凭借自己六公主的身份,也不仅仅是有家主的印章就可以了。
“张掌柜这话说的有意思,我看着布庄内别说伙计了,便是连布匹都还是几年前的样式。上边的灰都有二尺厚了,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你张掌柜身子好了,那恐怕,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吧。”
听着元阮阮阴阳怪气的话,张掌柜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于是,也摆正了自己的姿态,收敛起笑脸,躬身说着,“六公主此行何意,不妨明说了吧。”
既然接管了穆家,想必对穆家的情况也有个大致的了解。这次来,恐怕也不是为了为难他这个掌柜的。
“好,既然张掌柜问了,那我便说了。这次来,我便是想要重振穆家当年的威望。”说完,便一脸认真的看向了张掌柜,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不料,元阮阮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张掌柜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也顾不上害怕了,笑够了,才终于正色问道,“六公主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不成,仅凭借自己的身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趁早回去吧。别说别的,就算是在这条街上,哪怕是门口摆摊卖面的,身后也是有人照拂的。更别说别的了。”
谁料,元阮阮丝毫都没有被这话给吓到,反而轻松一笑的说着,“哪有如何,在这之前,是没有我元阮阮。在这之后,那就让她们只认识元阮阮。”
对于这样的大话,张掌柜只当她是在吹嘘了。毕竟在这之前,也是听过这六公主的,传出来的,多是些不好的名声。撇撇嘴,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看着张掌柜的样子,元阮阮就知道,自己的话,他还是没有相信。无妨,谁让自己之前行事太过于出格,在加上却确实也不是什么易事,还是等到有一定建树了也不迟。
于是,拿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些画稿。到底是比别人多活了一世,有些事情,也更加的有前瞻性。这不,她连夜把日后京都流行的样子,大致画了些出来。比别人快一步,才能掌握动态。
拿到画稿之后,刚开始张掌柜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屑的想着,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有什么创意,最多不过是宫中时新的样子罢了。若是这样,不远处的李记早已经做了出来。
不过,在继续翻看的时候,张掌柜的神情,也越发认真了起来。虽说布庄已经多年未有生意了,但是到底能做上掌柜的,敏锐较一般人还是要强了许多。
这些花样,可谓是在以往的出售方式上,做了大大的革新。
原本在贵族中,便偏爱穿那繁冗的衣饰,以此,来凸显自己的高贵。但是这样的衣服,却极其容易撞衫。毕竟,即便是在别出心裁的设计,能被主流瞧得上眼的,也就那么些个样式,大家很容易的,便会撞衫难免尴尬。
但是在后边的写明的售卖方式上,却针对这一点写出了对应的方案,那便是,货物专供。
这个意思,便是针对夫人们的品阶,在这个品阶的人数上,只制作出一半的衣服。而这样做,就是让大家进行争抢,这样,也算是奠定了穆氏布庄的地位。
只是,这想法不错,但是若是实施起来,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若是前几年还好,毕竟穆家,也算是风头无两。但是现在看来,别说伺候贵族了,便是街边的摊贩,都没有想法来穆氏布庄了。
想到这个,原本洋溢起笑容的张掌柜,瞬间又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