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前方来报,钦差大人的车架还有不到5里就到了。”就在众人要挨不住的时候,突然有探子从城门进入来报。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比较兴奋的,终于要过去了。
“好了,都打起精神来,不要让钦差大人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失礼。”听闻探子的来报,一直闭目养神的章修明终于睁开了双眼,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凝了下心神,又重新笔直的跪在了那里。
余下的人一看到章太守的样子,也不得不跟从,老老实实的跪在了那里。
这次,倒没有让他们多等。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就看到远处有一列车队走了过来。看那竖立的旗帜上的南字,必是那南诏王无异了。
“皇叔,我们这样戏耍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坐在车上的元阮阮有些担忧的问着。
实际上,他们早就到了。不过是南诏王下令,让他们修整一番,这才拖拉到了现在。虽然南诏王没有明说,但是她多少能够感觉的到,这就是故意的。
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南诏王这个名号是挺大的,但是到底是病退多年,如今刚正大光明的开始上朝,众人心中也并无多少忌惮。在她看来,之后南诏王能够推翻庆帝,那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庆帝的暴虐统治,导致民不聊生,所以才能这么顺利。
但是这江南官场,都知道鱼龙混杂,大家都绑在一起。虽然他们来,是为了整治一番。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会不会不好啊。
“何以见得本王是在戏耍他们,我们赶路了这么久,修整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修整一下倒是正常,只是,却在离城不远处修整,似乎有些没有必要。”对上南诏王鼓励的眼神,她又继续说着,“再者说来,当时来人询问的时候,您可是说的早晨便可入城的,我都听到了。”
看着一脸灵动的元阮阮,南诏王有些欣慰,随后回答着,“不错,本王就是故意的。江南,人人都向往却又避之不及的地方。若是不能打破现有的局面,就只能选择同流合污。本王好歹是皇室中人,他们自然也会有些区别,那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自然不敢用在本王身上。所以,本王就是要激怒他们,让他们有什么都使出来,这样,才能够见招拆招,从而真正的把这些人给推到。”
原来是这个样子。
说起来,江南这么多年来针扎不透油泼不进的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而且,在京都,肯定是有人为这些人做保护的。寻常官员也就算了,行贿,恐吓威胁等一系列招数,只要你不是孤身一人,就肯定会有投降的那一天。
但是南诏王不同,他本身的富贵就已经无可比拟了。这些年庆帝为表自己的仁德,大小赏赐从未断过。在加上他的身份,这样一个不缺富贵,不畏权势的人来,他们肯定会想着韬光养晦,那些腌臜事儿肯定会藏的死死的,不让南诏王发现。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想不到皇叔真的是足智多谋呢,阮阮佩服。”
看着这一脸讨好样子的元阮阮,他的心,都忍不住的柔软了几分。不由的有些庆幸,庆幸她还好端端的活着。
“参加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好不容易望眼欲穿的等到了人来,章太守携众人赶忙跪拜在地,表示尊敬。
“免礼,让各位大人久等了。”虽然南诏王的声音传了出来,但是却连面都没有显露。
这样的行为,更是让这些从早等到现在的官员感到火大。
一时之间,跪拜的众人脸有些拉不住了,等候了许久,没想到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久等了。虽然是王爷,但是这架势,未免大了些吧。
不过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这点子脸色还是受得住的,于是为首的章太守率先站起身,其他的官员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其中有几个官员,由于跪的时间太久了,起身的时候更是摇晃了几下,若不是旁边人的搀扶,恐怕就要栽倒在地上。
章太守凑上前说着,“王爷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的,想必也辛苦了。下官等人已经在府中备好了宴席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移架。”
“不急,本王此番前来可不是和你们吃酒的,现在去受灾区域,本王要视察一下灾情。”对于这个提议,又被南诏王给不紧不慢的打了回来。
而对于等待许久的官员来说,心中自然是叫苦不迭。
等到了现在,除了早晨随意吃了些,到现在都水米未进。若是在去那灾区,恐怕真的是要跌到河中了。
听到这个,元阮阮忍不住的捂着嘴笑了一下,其实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晌午之前就到的,但是为了磋磨一下这些人的锐气,就故意在路上先用了午饭,然后又歇息了一阵子,这才慢悠悠的赶来。
听闻南诏王如此说道,章太守一下子就苦下了脸,昨夜得到消息是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所以众人都起了个大早,没有什么胃口早膳也就没用多少。
在这里等了一上午,不知道这南诏王什么时候过来,也都不敢去用午膳。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结果却想着直接去受灾区,南诏王能坚持住,他们这些人可真的是要不行了。
于是赶忙说着,“启禀王爷,如今这灾情已经都得到了控制,您大老远的赶来,接下来一应的救灾事宜都要仰仗王爷的督导,您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啊。不如,就先休息整顿一下,每日再去,也是不迟的。”
“是啊。”
“是啊。”
听闻章太守的话,底下的官员都是齐声附和,只盼着南诏王能够改变主意。
“还请王爷赏脸,先用一些膳食,用完之后,在由下官带着王爷过去视察灾情,这样王爷也不至于过渡操劳啊。”眼看车里并未传出来反对的声音,章太守又继续说着。
没办法,他的肚子里现在也是咕噜噜的叫着。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啊。
“嗯,章太守所言并不都是不无道理的,皇叔,刚好阮阮刚才也并未吃饱,要不然,我们就去章太守的府上,看一下这个接风宴都准备了什么好菜色吧。”在南诏王的示意下,她开口说着,一副骄纵的样子。
皇叔?
听到这个称呼,章太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今圣上除了皇后所出的四公主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薨逝皇贵妃所出的六公主了。
就是不知道,此刻在车内的,是四公主还是六公主了。
不过,也来不及多想,身子比脑子反应的快,立马跪了下去,请罪,“下官该死,竟不知道是公主驾临,还未给公主请安,还望公主赎罪。”
听到章太守的话,这些子官员也就明白了过来。
合着这次过来的不只是南诏王一人,居然还有一位公主。
于是也忙不迭的跟着跪拜,毕竟这四公主是皇后所处,六公主从小养在庆帝膝下,这不论是哪一位,都不是好惹的啊。
“阮阮休要胡闹,这次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章太守,还是尽快带路吧。早些办完该办的事情,你我也好早日交差。”
得,没有希望了。看南诏王的样子,连公主都不会顾及,又哪里能够奢望顾及他们呢。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南诏王是个硬茬子,但是却没有想到到了这种地步。刚到地界还没有下车,就要去视察。
看来,真的是来者不善啊。
不过,章太守倒也不恐慌,来之前,他们早就做好了安排,于是躬身说着,“那就有劳王爷随下官前去了。”
说着,便在前头带起了路。
坐在马车里,元阮阮好奇的问着,“皇叔,我们这样,是不是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啊。”
“未必。”
“啊?”她发出一声惊呼。
“这些人,能够在这里平安无事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是傻子。”
果然。
在视察了几处之后,所见的,皆是一片祥和。虽然环境简陋了些,住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些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但是百姓们一个个的都在里边坐着,手上的瓷碗中装满了白粥,很是浓稠。
在不远处,一些伤患在大夫的照料下,也看的出来恢复的比较好。
这样的场景,无论是谁来看,都说不出来任何问题。
看的南诏王眼中满意的神色,章太守又凑了上来说着,“王爷,您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到时候,下官在依着王爷的意思改善。”
“不用了,若是所有的受灾地区都能落实到这个样子,就很好了。其他的,也就不用了。”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那下官在带着王爷去其他地方看看。”
于是,一大队人又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在元阮阮看不到的地方,官员的队尾中还有一个她相熟的人。
这个人就是早她一些时日上任的陆清临,现如今,已经是陆郡守了。由于他现如今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虽然是陆丞相之子,但是却压根没有资格去露脸。
虽然大家都陆清临的身份都心照不宣,但是不过就是一个下来刷功劳的公子爷,好吃好喝的供着便可以了,其余的,也不会让他掺和进来的。
“陆大人,你不是从京城中过来的嘛,你可知道这六公主何时和那南诏王关系如此之好了。不是说南诏王卧病在床多年嘛,如今这出来了,还带着六公主是何用意啊。”看着前边一眼望不到头的南诏王马车,排在后边的一个官员悄悄的和陆清临打听着什么,希望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可以敬献上去,也好为自己谋求一个官位。
看了一眼在旁边问话的,是和自己差不多时日上任的尹府尹,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后门,据说是直接从那七品县令直接升上来的。
不过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此人定然是那种不学无术,整日就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人了。
这样的人,对于陆清临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于是连忙回复着,“不瞒尹兄,在下在京都,整日流连的,不过是些青楼酒肆,对于这些朝政上的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的啊。”
听到这个,对方也并没有感觉到奇怪。毕竟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在陆清临到这里之后,底细便被摸了个清楚,所以也知道此话不假。
他之所以爱和这陆清临亲近,不过是物以类聚罢了。
其他人都是考学上来的,即便现在中饱私囊,但是也是有些才学的,对比自己这种全凭银钱供上来的,那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这种人,在一些真材实料的人群当中,自然是要遭到唾弃排挤的。但是在这些同样脓包中的人当中,这样的姿态,反而能够更好的融合进来。让对方放松戒备,慢慢的把一些把柄展露在自己的面前。
他来这里的任务,从来都不是赈灾。因此,即便这几日见了太多的惨状,也从未有过丝毫的动作。这样,才慢慢的稍微融入了些。在加上自己父亲的威信,才在今日的迎接中占了一席之地。
临行前,父亲也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切记上来大刀阔斧,一定要细细的滋润进去,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才能连根拔起。
关于这一点,陆清临做的极好。
“诶,那你也是够倒霉的,原本在这江南应该过的极其滋润的。谁能想到,刚来就赶上这个场景,也是为难你了。”说着,这位尹大人还煞有其事的叹息了几声,似乎在同情陆清临的遭遇一般。
“诶,可不是嘛,到时候在这边,可就要仰仗尹兄的提携了,若是有什么好处,可千万不要忘记了陆某。”这溜须拍马的样子,哪里像是丞相之子。
“这是自然,上任这些时日,就陆兄最合我的脾性。届时,如果有升官发财的机会,一定忘记不了陆兄的提点。”别看着尹大人只是一个府尹,但是这口气却比陆清临的郡守还要嚣张几分。
由此可见,这江南官场的黑暗,当真是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