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路上秦淮安已经不耐烦地挂断了几次电话了。
清月也没敢多问什么,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如此胆怯了,也许是在见识过他的戾性之后,她尽量保持着小心翼翼,不去惹他。因为她还没有明确他到底会因为什么突然对她转变情绪,在拿不准的情况下,她谨慎为妥。
车子抵达静月府,那座现代化气息感浓烈的住宅,他们现下共同的家。秦淮安让清月先回去,他要临时去处理一件事情。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清月临下车之前问。
“我晚上会回来,等着我。”说完冲她挤了挤眼,清月的脸又红了,掩不住的娇羞。
“那我回去了,你慢点开车。”
“嗯,好。”她冲他挥挥手,然后看着他把车驶远,她才踩着轻碎的小步子往家里走去。手里拎着白色的纸袋子,里面装着最新款的品牌手机,心里又开始忽上忽下的了,朗风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里。
清月按开锁,推开门走进去,试探着喊了一声,“朗风?”
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植物的影被阳光打进客厅落在地毯上。
“朗风。”她又喊了一声。
还是无人应答,也不见像往常那样突然现身吓她一跳。
她又上楼去,她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的家居床品一丝不乱,她的心忽然有点儿往下坠,喃喃自语道,“哪去了呀!”
“找我干嘛!”朗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她一个机灵,神出鬼没,迟早要被他吓出毛病来。
清月忽地转过身去,他依然是一脸漠然的样子,情绪上看不出什么不妥,只是与平常差不多,臭屁拽拽,像谁搅了他的美梦似的。
2.
“你也不问问我昨晚怎么没回来。”他俩坐在餐厅的桌子上,清月在煮咖啡,闲下来与他聊天。
“不是你自己说人间的情爱会有一系列动作的嘛!我又何必问你?”他倒反问她,清月凑了凑鼻子,不搭理他。
可真奇怪啊,之前看到秦淮安吻自己都能气成那样,那想必是并不清楚他俩昨晚在一起的事吧。
清月轻咳了一声,“那个,我听淮安的意思,他好像要与我结婚。我也见过他的家人了。”
朗风拿着糕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面无表情地把糕点塞入嘴里,眼睛不看她,只在快速地嚼食物。
“我觉得像做了一个梦。”清月自顾自说着。
“可是不知道这个梦会什么时候醒过来。”
“你很怕这个梦会醒吗?”他难得的正经。
“谈不上怕,只是会觉得有点惋惜。”
“惋惜什么?”
“一段感情无疾而终最难过。”
......
“我觉得是你自己想太多,眼下怎么幸福怎么过。如果不能够幸福,你还和他在一起干什么?”
朗风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起码现在她整个人是饱满的,是感觉到幸福的滋味的。以前和孟笙在一起的时候,父母尚还陪在身侧,他给予自己的爱只是锦上添花,而如今,秦淮安的宠爱却是现下岁月里独有的,她不能在朗风身上奢求什么,毕竟他是随时都会离她而去的人。
“清月,我想我可能陪不了你太久了。”
咖啡煮好了,香气四溢。热乎乎的白色水气腾腾上升,清月倒咖啡的手停住了,回头看向他,“为什么?”
“所以我想明白了,”他不正面回答她,“能够有个人长久地陪伴你也是一件好事,起码在我离开之前,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咖啡逐渐冷却了,清月垂着头,手握着描着金边的白瓷杯,神情清寡,她知道他迟早会离开,可是突然从他的嘴中说出来这样的话,她竟觉得无比失落。
朗风看着她的背影,也渐渐垂下头来。
“你可以等到圣诞节以后再离开吗?”清月终于说出话来。
朗风起身走到她身后,清月感觉得到他清新的气息。
“我要赶在初雪之前回到云族,要不然我的族人会有危险。圣诞节会下雪吗?”他问。
清月转过来,穿平底拖鞋的时候,她的头还不及朗风的肩部,她仰起脸看向他,“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过几天就会下雪,也许一直到春天,都不会下雪。”
“真的吗?”朗风突然两眼放光,“真的会不下雪吗?可是按我往常在晔湖的经验,今年的雪也会如期而至的。”
“那是你想要的吗?你期待下雪吗?”她这是在跟谁赌气?她自己也搞不清,继而垂下头来,软了语气,“我希望今年不要下雪,虽然我也曾那样热爱下雪天。”
3.
秦淮安把车停在了蒲江边的一座废工厂处。
要不是看在这座印花厂和范家有些渊源,秦淮安真的是不愿意理会范简的哭闹撒泼的。
他在车内拨通了范简的电话,“人在哪?”
“你下车,走进来,我在厂子里。”范简的声音依然难掩哭腔。
他气恼地甩门离开,身姿挺拔得走向那座空旷却又庞大的白色场地。
里面还充斥着之前印花留下来的浓烈气味,他掩着鼻子,绕过地上一些散落着的纺织品之类的东西,一边用眼神寻找着范简的身影。
“范简!”他大声的叫着,“出来!”
空旷的声音沿着上空回旋,荡起许多层回音。
“淮安,你终于来了。”范简的身影从二楼一个狭小的楼梯道映入眼帘。
“你跑上去干嘛?下来!”他不耐烦地喝到。
“我只问你,我范简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我就做了那么一件错事,你就要对我凉薄至此!”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依稀有些颤抖,脸上的妆都花了,看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别来这套,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整这些乌糟的事情很擅长啊!次次有新意,你怎么不去拍电影啊你?!”他蹙着眉,有些气急败坏的,见范简还未下来,就三五步跨上了生了锈的铁楼梯,走到她跟前,一把拽过她,就把她往楼下拉。
等两人噔噔下了楼,秦淮安把她甩到眼面前,双手叉过腰,“你别老耍你的大小姐脾气,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玩,要不是看在你爸早年扶持过我,我们又是自幼的交情,你以为我还会容忍你这般无理取闹吗?还要死要活的,你怎么有脸说!”他真是气坏了。
领结被他拽下来扔到地面。
这个领结那么眼熟,竟被范简发现这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蹲下身子,捡了起来,如获至宝,双眼噙满泪,“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不是,要不然你早就把我送你的东西扔掉了。”
他转过头吁了一口气,“你一次次地挑战着我的底限,我已经倦了,你若是能收收手,别给我添那么多麻烦,说不定我会对你刮目相看,对你怜悯多一点。”
范简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抱住他,啜泣着说,“可是我爱你啊!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没你在的每一秒空气都是稀薄的,我不能呼吸啊淮安,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竟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可以容忍你逢场作戏,可是你不能再对其他女人认真!不能!我若得不到你,我就会毁了她!”
秦淮安闻声立马推开她,“你疯了吗!你害了林歌还不够,你还想害清月!”
她冷笑着,“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
秦淮安气到哆嗦,面目变得可怖,他真的有掐死她的冲动。可是理智告诉他,范简说得出做得到,她的狠厉,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