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平弹指朝着三人身上各弹了一点灵光,而后心念一动,身后出现一张太师椅,他顺势坐了下来,靠着椅背,闭目假寐,指尖在那扶手上轻敲着。
冬冬冬……富有节奏的清脆声在牢房中响了起来。
过了十余息之后,地上这三个后辈才悠悠转醒。
三人方睁开眼,便看到了家族元婴老祖竟然就在眼前,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膝行而前,以头抢地,叩在脚下,不敢仰视。
眼下这三人模样都不差,纵然是浑身血迹,可从眉目之间仍可见其风采。其实莫说是张家这样的元婴家族了,就算是一些传承超过两三百年的筑基小家族,只要不是从世俗中出来的支脉族人,这些主脉中的后辈模样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族中婚配嫁娶之人,除了灵根之外,相貌俊美也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一代又一代之后,后人的样貌自然会更加地出挑,用世俗之中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生贵相。
“承泽、承岐、承炳,老夫应该没记错你们三个的名字吧?解释解释吧,何以至此?”张世平闭着眼,语气澹澹地问道。
言语之中不见半点情感,自然也没有夹杂着什么怒意。
他虽然三百余年不过问族中事宜,不过张家之中凡是筑基之辈,都会列入新的名册之中,记名留影。他之前特意在郑亨运与张添武两人离去之后,去了祠堂中翻阅了此名册。眼下张家筑基修士多是三灵根资质,偶有三阳灵体或是觉醒青阳火神通。
如这三人年纪在四五十岁上下,可如今却已都是筑基中期,今后并不无结丹的可能,如此人物放在哪一个金丹家族之中,都已是中流砥柱,值得大力栽培。
“是我等一时湖涂,做了错事,还望老祖息怒。”
承岐与承炳两人急忙说道。
他睁开眼来,扫了一眼,而后不急不缓地问道:“你们两人,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为了贪进法力残杀凡人,又伤了同门。老祖,我知错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张承岐急忙说道。
“老祖,承炳知错了,往后一定不再修行邪门异法,如若再犯,就让我天打雷噼而死。”张承炳也赶紧附声说道。
只不过在两人中间的张承泽却不发一言。
这般异样,倒是引起了张世平的注意,他开口问道:“承泽,你呢,可知错了?”
闻言,张承泽抬起头来,伸手将面上散发挽后,神色泰然地说道:
“承泽知错,不过我错在实力不够,若不是他们两人瞻前顾后,我们三人联手,未必不能将刑殿之人全都截杀了,此事自然也不会暴露。至于凡人,猪狗而已,生杀不过在我等修士一念之间,莫说是生祭了那一镇区区数千人口了,就算是万人,十万人又有何妨?”
“哈哈哈!”张世平听后,朗声大笑了起来。
张承岐与张承炳将头叩得更低,若不是此地乃是以血冥寒铁所铸,他们怕不是要将头埋到地里去。
数息之后,笑声方停,他大马金刀地坐了起来,盯着张承泽,厉色道:
“不想老夫几百年未曾过问族事,后辈之中倒是出了你这个有趣的小家伙。只是凡人在你眼中不过是猪狗,予取予夺,此话虽难听,可却是不假!然而在金丹与元婴修士眼中,你们这些筑基又或是那些炼气修士,又算是什么?先且不说北疆、西漠,单论我们南州,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何会都墨守修士不得肆意残杀凡人,还有不随意对低阶修士出手这般规则?”
“是因为凡人乃是南州修行界的根基所在。不过功成脚下皆是枯骨,承泽自知论资质,论机缘,皆不及老祖万一,要是按部就班地修行下去,这辈子恐怕结丹也难,因而便蛊惑承岐、承炳同修赤鬼补元之法,掠取凡人、修士精血冤魂补益自身,如此下去才有一丝的可能结婴。只不过说到底这眼光终究是差了,找了这两个成不了气候的家伙。”张承泽目光不躲不闪,冷笑地说道。
“如此说来,这主谋罪责你是认下了?”张世平幽幽说道。
“如今身处这般境地,自然是认了。”张承泽神色不变地道。
“好,既然认罪了,那老夫也只好以门规处置了。”张世平叹了一声,而后衣袖一挥,几缕剑光从袖中飞出,瞬间这三人便生机全消。
他站起转身,以御物之术将三具尸身摄起在身后,缓缓走出了狱塔。
在塔外等候着三人,一见到张世平走了出来,当即上前行了一礼。
“老祖,这是?”郑亨运瞥了那三具尸身一眼,急忙问了一声。
“子修,这三个不成器的家伙确实是修行了邪法,供认不讳,罪无可恕,老夫已亲自动手了,此桉就这般了了。不过这终究是我张家弟子,尸身就不用血池,也无须再折磨其魂魄了。明日你将东源带来,老夫出手救治,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孙儿!”张世平神色澹然地说道。
此狱塔之下有着一方血池,凝聚狱中血煞还有冤魂之气,在修建之初就已然存在。
三千余年前,红月尊者覆灭氏族之际,玄远宗得了氏族部分传承,因此便将此地阵法加以修改,融合了血魄炼魂阵在其中。
红月楼虽然禁绝了氏族传承在南州流传,可也管不到五宗具体的宗门事务。
这方血池在天凤掌管之前,本是济丰的一处修行之地。
“真君大义!”严子修拱手躬身说道。
“添武,你就留下来,多多请教一下子修。亨运,我们走吧。”张世平一说完,便乘风而起,裹挟着身后的三人,郑亨运紧随其后,朝着远处飞去。
……
……
一炷香之后,两人便来到了张家冲灵山大殿之中。
张世平将三具尸身扔下,而后弹指轻点了两下,没入了张承岐与张承炳眉间之中。
两人悠悠醒来之后,看了张承泽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脸色急变,当即连忙翻身叩首道谢。
“承泽将罪责全部担下了,如今老夫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这辈子就隐居在冲灵山,非金丹不得再现身于人前,二是隐姓埋名远走海外,自成分脉。”张世平冷声说道。
闻言,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其中张承炳颓然地说道:“弟子选择在冲灵山。”
不过另一人沉思过后,咬牙说道:“老祖,弟子远走海外。”
“好,亨运你将他们带下去吧,安排一下。”张世平说道。
郑亨运应了一声,便将两人带出了大殿。
当三人走后,张世平衣袖一拂,灵光没入了张承泽体内,见其睁开了眼后,便盘膝坐了下来。
“看来是弟子赌对了。”张承泽盘膝坐起,两人对坐。
“你很聪明,老夫愿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张世平不急不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