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齐宏宇嘴角扬起,对石羡玉一挑下巴,语气“轻佻”的说:“你这小伙子,思想啷个阴暗!你要相信我们的领导,相信组织的嘛!”
石羡玉:→_→
齐宏宇嘿嘿两声,又拍马屁道:“别的地方不说,咱山城公安这帮领导素来就有担当,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狗屁责任,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送死呐,瞧瞧,这不就派直升机来救援咱俩了吗。”
石羡玉忍不住翻个白眼:“师兄你够了,你在我这再怎么拍马屁,那帮领导也绝对听不到。”
“嘿。”齐宏宇嘴角扬的老高。
虽然此刻依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脱离危险,但看到了援军,总让人心情愉悦,轻松不已,他心里已提前产生了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
与此同时。
新的化粪池密室。
克洛斯正气喘吁吁地持着钢管狠砸眼前的一坨血肉模糊的玩意儿,仔细分辨下,应该是人的脑壳,只是这脑壳不晓得被砸了多少下,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轮廓来了。
看动作,克洛斯恐怕也濒临脱力,呼吸声呼哧呼哧的,犹如拉风箱,但他仍旧一下一下相当有节奏的往这坨脑壳上狠砸。
很显然,他已暴怒,五官都扭曲了。
但周围的马仔,没一个敢刚来把他拉开,或是喊他停下,一个个都杵在原地,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吭,生怕自己变成克洛斯的下一个泄愤对象。
地上那摊同样该死,这会儿也当真死的不能再死的娃儿,就是多嘴劝了克洛斯一句冷静,就被硬生生锤爆了脑壳。
终于,克洛斯停了下来,钢管杵地,两手交叠撑着一头,硕大的碧眼儿盯着空气,内里似有火焰熊熊燃烧。
他直瞪的眼角生疼,才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又抓起钢管用力的甩出去,才咆哮道:“发可!她怎么敢!谁给她的胆子!谁让她自作主张的!秦月仁!我操你妈!”
两国国骂汇聚为一,多少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四周的马仔心中腹诽,分明是克洛斯逼秦月仁用石羡玉和齐宏宇的命来换她弟弟妹妹的命,现在又说人家自作主张……
克洛斯又抬手虚抓,在空中比划了个硕大的西瓜,状若癫狂的吼道:“我rpg呢!我那么大一枚rpg呢!”
众马仔这才悚然一惊。
秦月仁为了干掉石羡玉和齐宏宇,竟胆大包天的偷了克洛斯的杀器?
能追随克洛斯至此的马仔,在克洛斯集团当中的地位其实都不算低了,以往至少是个中坚骨干,自然晓得秦月仁偷rpg这事儿意味着什么。
她要不用还好,若用了,那事情就真大条了。
这意味着克洛斯在向这片大地的主人正式宣战。
他们绝对会嫌地皮的!
躲在化粪池密室里都躲不掉!
难怪克洛斯慌成了这样。
那几枚rpg,本就是克洛斯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从各方零星采购原材料,点点滴滴的攒起来的。
他没指望过能用这玩意儿去对付这片大地的主人,就是觉着有这玩意儿自己多少能心安些,必要时或许也能发挥出一丁点儿用场。
但他比谁都不希望这些玩意儿有面世的时候。
真到了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已面临十死无生的局势,只能求得个鱼死网破了。
可他没想到秦月仁竟敢去偷那玩意儿!
他现在恨不得隔空掐死秦月仁,可他晓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心态崩了,表情管理都跟着一块崩了。
他一贯表现的从容淡定,哪怕逃到化粪池密室中来也是如此,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干的活儿太要命了,一旦自己不淡定不从容,底下的人就会生出异心,他偌大的集团就将分崩离析。
他需要用淡定的姿态,向下传达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信号,给手下人信心。
可现在,他连这都顾不上了。
暴怒之后,便是深深颓然,他脸色难以避免的垮了下去,碧眼渐渐失去高光,被灰白之色所点滴侵袭。
但很快,他又深吸口气,目光恢复锐利,脸色充满严肃。他左右扫一眼,哼道:“给我把秦月仁这碧池抓回来,我要亲自弄死她!你们都去!”
众马仔面面厮觑,彼此对视。
克洛斯浓眉倒竖而起,沉声问:“怎么?你们都忘了规矩了吗?”
“老……老板……”有个马仔壮着胆子躬身道:“规矩我们当然不敢忘,可是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走了,您……”
“噢?”克洛斯缓缓从口袋中摸出一支枪,又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边擦边问:“我听不太清楚,柳先生,你刚刚在说什么?”
那马仔咽口唾沫,接着立刻昂首挺胸道:“保证完成任务!”
恢复了表面淡定的克洛斯轻声一笑,右手拇指微勾,关上手枪保险,左手往套筒一抹,给子弹上了膛。
众马仔见了这一幕,都不再敢迟疑,也不敢吭声,立刻转身往外走去。
按经验,此刻他们如果再不直接执行命令,就要成克洛斯的枪下亡魂了。这屌毛积威太盛,即使看到了他癫狂咆哮的模样,一时半会儿之间,这帮马仔也生不起异心。
很快,人走光了。
克洛斯依旧杵在原地,不紧不慢的关掉手枪保险,褪去弹匣,子弹退膛,抬手将之抄入手心,又按回弹匣中,重新上弹匣,再将枪塞回口袋。
他这才慢悠悠的挪回自己的围上坐下,双手轻抚扶手,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rpg被盗,情况已恶劣到了他完全把握不住的程度。
他心里还是有b数的,知道自己恐怕撑不下去了。
良久,他才深吸口气,再次起身,拿起一把匕首,投入到锅中,倒水,开火。
片刻后,水煮沸,他盯着锅又等了半晌,这才关火,拿筷子将匕首夹出,冷却片刻,才抓着刀柄,对着自己胳膊比划起来。
得,这种时候他还不忘给刀消毒……
比划片刻,他咬着牙,以匕首划开左臂上的皮肤,接着刀尖微挑,挑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方形物。
擦了擦额头上疼出来的豆大汗珠,他草草给自己包扎好伤口,便再次用匕首小心翼翼的去刮擦那带血的方形物体,直至将表面刮除干净,露出其中的金属片,他才长呼口气,将之竖起,指甲盖嵌入金属片中,用力一掰……
里边,竟藏着一张电话卡。
他捧着电话卡,看了半晌,之后将之放于手心,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指尖轻触鼻梁,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祈祷。
祈祷半晌,他拿出一台上古时代的挪鸡鸭,将电话卡插入其中,开机,拨通了个电话。
第一通,挂断;第二通,挂断;第三通,没人接。
第四通电话拨出去四十多秒,克洛斯都不淡定时,电话那头才接通,略有些漏音的听筒里传来男人暴躁的质问:“你他妈的谁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屌你妈!”
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克洛斯反而淡定了,他长呼口气,用飘蠢的岭南普通发说:“老板,哦取快递啦!”
“丢雷楼某!取快递明日啊!晚上了要睡觉的吗!”
“很着急啊老板,等不到明天啦,你帮我取一下再去睡觉咯。”
那头沉默了许久后,才又回道:“服了你了!大半夜的,得加钱啊!取件人叫什么名字?”
克洛斯再次长呼口气,抬手擦去额头上又一次沁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接着又着急的回:“五脏先生孟德尔。”
“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等着啊,我找找看。”那头吐槽了一句,接着听筒中又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好使那头真在翻找快递似的。
克洛斯连连点头,脸色看上去又不淡定了,仿佛很忐忑。
五脏先生孟德尔是他的代号,同时也表明了他的特征,分别表示他主营的两大业务,内脏和遗传。
片刻后,那头再次传话:“找不到啊!你那快递长啥子样哦?塑料袋还是纸盒?”
“纸盒的。”克洛斯赶紧说。
“纸盒”意味着他随时要死,要立刻出境;“塑料袋”则表明他现在的身份没法用了,需要改头换面。
嗯,只要打这个电话,就意味着他活不下去,需要帮助,要么改头换面换个身份,要么离开这片大地远走高飞。
“纸盒啊,大还小啊?”
“大,装了好几个火机油。”
大就是字面意思,说明事情极大,火机油说明是重火器,好几个表明数量多,连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他犯的事儿涉及好几个重火。
那头都被他吓了跳:“我靠,你搞什么飞机啊!不晓得易燃品不能空运的啊!”
克洛斯张大嘴,这个回答,意味着那头恐怕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但他不死心,又问:“所以东西没到吗?”
那边沉默了两三秒,才说:“不知道。大晚上的我上哪去给你找!明天我再给你翻翻看中不中?”
克洛斯闭上眼,纠结片刻,终于回答:“行吧,你找到了给我电话。”
“知道了,烦死了,这大晚上的……嘟嘟嘟。”
那头骂骂咧咧的挂断了电话。
捏着手机良久,克洛斯深吸口气,又打了个电话。
这次那头倒是很快接通,克洛斯直接开口问:“老板,靠岸没有?今天鱼怎么样?”
“靠锤子的岸呐!现在禁渔期的嘛!”电话那头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克洛斯颓然的靠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双目失神。
……
与此同时,茶缘带道。
石羡玉和齐宏宇两人脸一个比一个黑,此时都不想说话了。
给予他们希望的三架直升机,在三分钟前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不得不迫降了,好在看起来还平安无事,那些无人驾驶的轿车也没有为难直升机上的民警。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使用武器,这让齐宏宇和石羡玉都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俩有有心投降,却又不甘心就这般将自己交到敌人手上,此刻尚未走到绝路,他们不愿意就此放弃。
可接下来,他们无奈的一路被裹挟着笔直前进,因每个路口都停了好几辆车,让石羡玉无法改道,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往前。
直到……
腩山隧道。
这隧道石羡玉走过,是条长近三公里的笔直隧道,一旦进入其中,恐怕真就没有退路了。
敌人一定会在隧道内设卡堵截。
石羡玉都有些绝望了,忍不住问:“不是说关停沿途基站来切断这些车的网络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齐宏宇面无表情道:“已经关停了,我手机已经莫得信号了,很显然,这些车并不依赖基站。
另外,我们的对讲机也完全呼不出去……哦,对讲机频段早早就被他们干扰了,就在你拿它布控后不长时间。”
石羡玉骂了声草,然后不甘的驶入腩山隧道。
且果不其然,开了约莫一公里后,拐了个小弯,就隐约看到隧道前方数百米处停了两辆豆大的半挂车,将隧道内的二车道完全堵死,留下的一点点间隙根本不足以通车。
硬撞上去的话,以石羡玉这辆车的高度,可能会被高速“砍头”,将他们和脑袋与车顶一块削掉。
石羡玉深吸口气,脸上浮现出狂热神采,问道:“师兄,撞上去不?”
齐宏宇小眼睛瞪得老大:“你tm疯啦?”
“放倒座椅,打开车门,硬撞上去,冲进半挂车底!”石羡玉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同时说道:“我的车一卡住咱俩就下车,借半挂车做掩护,咱们还有枪,或许能周旋到支援的兄弟抵达!”
齐宏宇瞠目结舌。
“没时间了。”石羡玉催促:“投降还是拼一把,我听你的。”
“为什么听我的啊!”
“你是师兄。”
“你他妈还是队长嘞!”齐宏宇骂道,接着又咬牙切齿的伸手下探,压下座椅杆,同时腰用力向后挺,一面压倒座椅一面说:“他妈的,拼了!向死求生,老子听你的!”
石羡玉嘴角扬起,说了声好,同时也立刻伸手下探,放平自己的座椅,随后侧身手动关掉车门锁,握着把手说:“快把门打开,免得等会被卡死。”
“要的!”
……
三秒后。
轰!
时速逾八十公里的破破烂烂的suv,一头扎进了半挂车车底。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