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自从解禁后回到朝堂上,与秦王常针锋相对,但是秦王丝毫不退让,还隐隐占据上风,晋王毫无办法。王行风托赵泽去探陛下的口风,毕竟陛下曾经最不喜的就是兄弟相争,他喜欢看兄友弟恭,一团和气。
昱帝被问后笑说,“他们这算不得争。”
“他们小时候朕喜欢他们兄友弟恭,现在长大了,良性争一争也不是坏事,这头狼都是争出来的,不是让出来的。再说公是公,私是私,一些政见不合并不影响他们的兄弟感情。”
昱帝的话算是将储君之争摆在明面上,他会在秦王和晋王之间选择一个立为太子。
晋王焦虑的不停转圈,“父皇之前从未有过立储的想法,这秦王稍装的有点人样了,父皇就说要选太子了。“若是秦王还是之前那副浪荡模样,太子之位有何悬念。
“父皇就是偏心他。“
“陛下总是要立储的,之前避而不谈正常,现在露出风声也正常,殿下为何这般沉不住气。“王行风说,”自来太子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秦王是长,他母妃的品阶也高于你的母妃,陛下若真是偏心他,早就立他为太子,哪里还有殿下表现的机会。“
“秦王自十二岁起就放纵自己,不学无术,而殿下一直勤勉好学到现在,单单几个月并不能扭转朝臣对秦王的看法,殿下还是能争一争的。“王行风说。”若是能早一步诞下皇长孙,对太子至正也是很重要的筹码。“
“董家那边意思是如果能送女进京,就会鼎力相助。“王行风说,”董家旁的不说,家底是极厚的,他在锦州,天高皇帝远,有些事操作起来也方便。“
“那就是他吧。“晋王说吗,王妃人选他已经筛选了好几轮,京中闺秀能带给他实质好处的并不多,京官说的好听,内里虚空,要说人际交往,他舅舅给他扯起的网已经够用了,除非是那些不太好亲近的文官清流。
本来柳朗是很好的敲门砖,他是状元出身,和国学院院长是莫逆之交,官做的大又做的好,在读书人心中名声极好,往上简在帝心,往下可收拢读书人的支持,想到柳望舒晋王短暂的失神一会,罢了,往事不可追,只看眼下吧。
就在晋王向昱帝提起欲娶董文勋之女为妻时,来自安北的奏折送到昱帝面前,状告锦州刺史董文勋目无法纪,贪赃玩法,纵容家人鱼肉乡里,恶贯满盈,足足列出十条罪证,昱帝大怒,着人即刻去锦州,将董文勋及一干涉案的人押解进京审问。
昱帝再看向晋王,摆手让他先下去,“王妃之选再议吧,还是在京官中选吧,知根知底的好。“
晋王如火煎蚂蚁只能应好。
出去后只觉晦气,这折子为什么不早点到,早到他没有向父皇提出,就不会有这样尴尬的事。
安王下葬后,梁漱玉才进宫来复命,“那个内贼曾经伺候过安王,估计小时候伺候的不好吧,这次再去伺候安王,第一眼见就让安王用烛台伤了额头,在床上躺了一天。“
“估计是觉得安王容不下他,就想去库房偷点东西跑路,结果被安王撞个正着,那小贼也是饿从胆边生,用如意打了安王的头,不过后面安王还是用剑刺死了那贼人。“
“安王受伤后力竭,又叫不来人,等到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晚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梁漱玉再不喜他,看他这样也觉得凄凉,“我也不知道大哥过的是什么日子?下人是从来不贴身伺候的,入夜后主院里除了大哥再没有其他人,那库房空荡荡的,连只老鼠都没有。”
“原先只以为大哥是不喜欢交际,不喜欢吵闹,院子里阴森了些,现在看来。”秦王不说了。
“让安王府伺候的人都下去陪安王。”昱帝沉着脸说。“还有内府,这样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给朕从上往下捋一遍,安王库房里的东西呢?不说其他,朕每年都赏赐的东西,总有个影吧。“
秦王嘴中说出的比他查出的温和百倍,昱帝看了安王府下人的供词后自己闷了半天,这个他不太上心的儿子,想多找点记忆怀念他都没有,他生母是皇后送到他床上的一个宫女,说不上怜惜和爱,却是个有运气的,率先有孕,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心有期待,也想过等孩子出生就把他母妃抬到妃位,纵使出身不好也不碍。
但是没想到皇后随即也有了身孕,皇后短暂的惊喜后就被司贵人这个早三个月怀上的孩子折磨的夜不能寐,原来以为是自己生不了,才会让婢女去侍奉皇上,想要借腹生子,现在婢女有了,她也有了,但是婢女的孩子比她怀的早,如果是个儿子,那她的嫡子就永远有个庶长子哥哥压在头上。
昱帝当时也想到了,将怀孕的司贵人搬出了皇后宫殿,两个孕妇隔的远远的各自安胎,但是昱帝对女人的手段还是不够了解,皇后一直在司贵人的饮食里下药,司贵人最后早产生下一个残疾的孩子,孩子生下来脚就是一边长一边短,她看见自己孩子后晕死过去,晕死前更是诅咒皇后,害人者终害己,她害了她的儿子,她自己的孩子也好不了。
司贵人死后产后血热。
皇后也不知道是被她临死前的诅咒吓着了,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最后也早产了,她运气更差,孩子没生下来,她也没挨过去,一尸两命。
昱帝那个时候很气愤,但是他不知道去怪谁,本来该是欢欢喜喜有两个孩子,结果皇后和司贵人都死了,皇长子还是个天残。
他有一段时间都不去后宫,直到楼贵妃进宫,再生下来健康可爱的梁漱玉后,他才有了当父亲的实感,他是从心里认为梁漱玉才是他期待的长子。
安王小时候是一个低阶嫔妃带着,不过那个嫔妃没几年也死了,后来是谁带的,昱帝想不起来,皇后死后他没有立后,秦王出生后,他想立娄贵妃为后而不能,后来干脆就没立后,他嫔妃不多,后宫事也不多,先前是太后帮着管,后来贵妃管过一阵,她不喜欢,再后来就是淑妃在管。
其余三个皇子都有生母,只有安王没有,还被父皇冷落忽视,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不会好过。昱帝怪自己,又怪安王,受了委屈怎么不说,那秦王晋王平日里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们若是受了委屈想要昱帝主持公道都是要来昱帝面前撒娇卖乖。
最该恨的还是那些奴才,拜高踩低,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昱帝发怒,将内府发落个遍,还揪出不少蛀虫来,许多老资历的人都被落罪,尤其是昱帝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内府世家,就是几代人都在内府供职,在宫内伺候,还成世家了。更为震怒,反正折腾了好几日,安王死的动静还没内府发作来的大。
梁漱玉去跟娄贵妃说一声,父皇这几日心情可能不好,娄贵妃叹气,“死了儿子谁能开心呢?“
“平常也看不出父皇对安王有多惦记。“梁漱玉说,他才不信父皇能对他有多少父子亲情。
“就是没有惦记,才会有亏欠。“娄贵妃说,”你父皇啊其实是个心软的好人。“只是他上位的过程太过血腥,旁人都不信罢了。
“你父皇本来都准备给你相看王妃了,现在怕是没了心情,要等明年再说。“娄贵妃说,”你自己要是有喜欢的女子就早点跟你父皇说。“
“我的王妃早有人选,父皇不用替我选,等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他。”梁漱玉说。
“你父皇说要在你和晋王之间选一个立为太子。”娄贵妃看着儿子重新变成那个积极向善的儿子,心里也不是不欣慰,但是她总有隐忧,担心她的身世会给儿子带来不幸。
“此事你不用管了,不管之前退还是现在争,我都做好准备,不会让旁人影响我的。”梁漱玉说。“也影响不了我。”
妙音殿里淑妃也在劝晋王,“你的王妃到底怎么想的?”
“现在你和秦王成五五势,谁能先生下皇长孙,至关重要。”
“他怎么配和我五五势?我有舅家,有多年在朝臣中经营的关系,他才议政多久,这朝廷有谁站在他那边帮他,他一个光杆儿,凭什么和我五五势?”晋王却对五五势这个词很敏感。
淑妃只能安抚他说,“好好好,他势力不如你,但是先生下皇长孙还是很重要的。”
“秦王在京里风评不好,选王妃定不如你顺利,你先娶妻先生孩子,不就能轻而易举的赢了。”
晋王没说话,他才选的王妃娘家就出事了,就是为了这,他也得缓缓提自己的婚事,怎么也要到年后了,他借口说安王才死,等明年再说吧。
淑妃就问,“现在京中能选的人不多,不然干脆就选婉儿得了,婉儿人品样貌都不差的。“
“母妃为何又提起这事?我不是说了吗,等到正妃进门,我就会娶婉儿当侧妃。“晋王说,“虽然名分上差一点,但是其他我不会亏待表妹。”
“你舅父当你岳父不好吗?”淑妃还要再劝。
“舅父极好,表妹当不当这个侧妃,舅父都极好,岳父也是不小的助力,谁会嫌帮助少呢。”晋王说。
晋王走后,王婉才从屏风后出来,淑妃自觉失误了,原本想着是让王婉在屏风后面听见晋王对她的喜爱,早知道就不让她躲在屏风后了,大大方方见了,晋王还能说几句好听话哄她。
王婉看着淑妃不知该如何说的表情就说倒,“姑母不用介意,此事我早已知晓的。殿下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以基业为重。”
“你能理解就好,男人都是这样的。”淑妃说。
王婉直到回到自家的马车上才痛哭出声,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的,她是表妹,她要懂事,将正妃位置让给他人,晋王好,她就好,那个时候晋王说他需要柳家的帮助,但是后来呢,柳家退亲了,这个正妃还是轮不到他。
邱家都知道当侧妃耻辱,知道晋王不想将他转正就想办法退了婚,但是她呢,她就没有自尊的等着当这个侧妃。
她以为自己是爱晋王,她以为自己是伟大,是甘心付出,但是在晋王眼里,她的甘愿一文不值,她就是舅父的女儿,就是不管如何都会帮助他的一股势力,侧妃,不让她当妾室就是好的了。
在晋王心里,她根本就不是权宜之下要委屈的女人,而是自始自纵都不配当正妃的女人。
王婉想到母亲当时还和父亲争辩,说她也是二品大员的嫡生女儿,自小娇惯,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凭什么去给人家做小?娘亲舅大,人家委屈了谁都不肯委屈了舅家,怎么到晋王这就反了个,就要委屈舅家。“
但是她当时说是她自愿的,她自愿给晋王做侧妃,只要能嫁给晋王,她记得自己哭哭啼啼说就是喜欢晋王,殿下说了除了名分,别的绝不会委屈了她。她也记得当时母亲眼里巨大的失望。
“你还小,不知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名分,就这一个名分就足够压的你这一生都不会有痛快时候。“
王婉在马车里哭的不能自已,她现在有点明白母亲那时的眼神了,她就是个傻的。
王婉到家几乎不能自己行走,两个丫头一边一个架着回了房间,王夫人听闻后忙过来查看,”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王婉哭的凄惨狼狈,见了娘亲就扑到她怀里连身喊着娘,”我的乖乖,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急死娘了。“王夫人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今日在宫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王婉抽噎着,”娘."
"娘在呢,你说,娘给你做主。“王夫人心疼极了。
”娘,你给我找个人家嫁了吧,我不要在京城了,我不要嫁给晋王。“王婉哭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