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帝设宴给石斋先生接风,只请了自己家人,太后,四个儿子,并弟弟恒王携妻女,以及侄子勃王,后宫嫔妾也只有娄贵妃一人在场,后宫无后,昱帝心里,娄贵妃就是他的妻子。
都知道石斋先生神机妙算,酒宴过半,恒王就端着酒凑到石斋先生跟前,小声询问能否请先生卜一卦,石斋一照眼就知道他想算什么,看着人丁兴旺坐了一大桌,都是女娃。
“这不是娘娘又有了身子,我家王妃比贵妃娘娘还小些年岁,先生看我是否还有机会?”恒王问。
“王妃就算再有身子,那也是再添郡主一位。”石斋说,“王妃命里无子,但是王爷命里该有一子。”
恒王听完不无遗憾,“当初本王也想着若是王妃生不出,找外人生一个,抱给王妃养也是一样,只是也都没消息,反而让王妃伤心。”
“罢了,就当本王命里无子。”
石斋看了恒王妃一眼,那也是个远近闻名的贤良人,不过眉尾带煞,若不是自己先沾了血,又怎么会命里无子,不过看她看向女儿的眼神倒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女子心强,拢住丈夫不愿和别人分享,只是事到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会不会改了主意?
“需得是王妃心甘情愿接受的女人才能生下王爷的孩子。”石斋多说了一句。
恒王不解,他说王妃之前也给他安排了侍寝的人,但是也都不行,石斋只笑不语,恒王回到自己座位上。
勃王也没想到说有缘再见的人会这么快就再见,他看着坐在上面的老丈和小兄弟,不对,是小姑娘,刘若水一袭紫衣,坐在那颇为端庄,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不是小兄弟,是小兄弟的姊妹,但是那老丈一见他就说的明白,他祖孙二人进京遇上歹人,幸亏遇见了勃王。
刘若水拿眼睛看他,把他看个大红脸。
听说,听说老丈进京是为了嫁孙女,那就是她吧,还没相定人家,勃王觉得自己心砰砰跳的厉害。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喝,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听说老丈算命很厉害,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算命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算不准的骗子,都说他生来好命,但是那个好命人会年纪小小就父母双亡。
太后也是关心孩子们的子嗣,“先生你看,陛下四个儿子都已长成,却到现在连一个孙辈都没有,哀家心里真是焦急的很。”
“母后,这孩子们还没成婚呢,没有孙子不正常吗?等到孩子们都成婚了,孙子自然就有了。”昱帝笑说。
“那你也不着急,都这么大的孩子,一个成婚的都没有。”太后说,“十五岁就出宫建府,安王如今二十二,秦王二十,晋王十九,禹王十七,竟只有禹王有婚约。”
“先生你给孩子们看看,看看他们的姻缘子嗣上可都顺利?“太后殷切的问。
石斋笑,昱帝便让他们都端着酒杯来敬石斋酒,石斋便仔细看了,安王生来有疾,腿脚不便,此刻拖着腿上前,面上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安王生母不显,当了二十二年的隐形人,平日里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这会当着众人上前来敬酒,脸上蒙现一层羞窘的红,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若不是他背后的黑气几乎具化成气,还真看不出来这看似畏缩胆小的男子竟有这样的怨气。
石斋笑着回敬酒,再来就是秦王,秦王样貌英俊,气宇轩昂,眉眼间尽是风流自信,他是贵妃之子,陛下爱子,自打落地就是万千宠爱与一身,人有爱则气涨,石斋看着他身后盘杂的龙气,龙气之胜,几与陛下持平。
梁漱玉敬了酒就下去,他看一眼刘若水,又回头看一眼勃王,刘若水当勃王妃倒是挺好的,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弟弟这次愿不愿意他强点鸳鸯谱。
晋王上前敬酒倒是说了许多话,言谈间与石斋多有亲近之意,晋王人生的也不坏,白净斯文,看着也气派,只是身后龙气几乎没有。
这也是个罕见的,昱帝并不是一个心狠的皇帝,这晋王是做了什么,最后竟然会被陛下从皇家除名,
石斋与他有来有回的说了几句话,禹王才上前来敬酒,他便中规中矩的多,龙气和福气相得,应是个能富贵善终的,母亲好,妻子好,很难不好啊。石斋对他说,“贺喜殿下,得一佳妇。”
昱帝听说,“先生只见禹王,便知道禹王妃是佳妇?”
“禹王妃和禹王是三生石上旧情缘,如果我没猜错,这禹王妃一开始并不是禹王妃吧。”石斋说。
“正是,她原本只是侧妃,因着先头正妃不幸没了,才成的正妃。”昱帝说,“她家世其实不显,只是一张圆脸生的讨喜可人,朕和陈嫔一眼就看中了,原本以为禹王没相中,但是没想到竟是禹王说要将她扶正,并不再择王妃。看来两人还是有缘分在的。”
“禹王妃聪颖得体,子嗣运也很好。”
“如此就好。”太后说,“那先生再看看,其余三人的婚姻可如何?”
石斋想陛下就四个儿子,这一打照脸,其中两个儿子就相当是废了,不过他只说王爷们的婚姻都有陛下做主,自然是极好的。
这些托词大家一听就明白,昱帝想有些事确实也不好当着外人面说,想着就等到散宴后再私底下问先生。
晋王从前只听说有个石斋先生,并不知道其地位,但是今日一看,父皇对石斋先生是尊敬有加,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晋王再看向刘若水,眼神里就多了一点东西,若能娶了她,那石斋就站在他这边,都不用替他在父皇面前美言,只说他是天定之人,父皇应当就不会再犹豫,爽快的立他为太子。
他自出宫建府后就开始上朝议政,秦王是一直游离在朝政之外的,但是没想到就是他闭门思过这段时间里,秦王就上朝了,每日上朝一日不缀便算了,还进了吏部领吏部事,跟着学习具体事务,他上朝了这么多年都没进哪个部。
舅舅曾经说过,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刷存在感,都是因为秦王让着他,但凡秦王有意进朝堂,凭着陛下对他的喜爱,那便是一路绿灯,他崭露头角的机会比他容易的多。
他可不能只看着他热闹。
恒王敬酒后,勃王上前来敬酒,石斋看着他笑的有几分开心,“殿下,我们又有缘相见了。”
勃王敬了酒留在原地,似有话说,石斋温和的看向他,“老朽有个一面缘的规矩,只要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可以问老朽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只要老朽算的出来。”
勃王紧张的握紧酒杯。
“勃王从前不信这个,原来是不信那些人,是见到石斋先生才敢相信的。”梁漱玉笑说,替弟弟说一句好话。
“先生此次进京是要嫁孙女。”勃王舔舔嘴唇说,”不知道先生现在可有人选?“
“若是没有,先生看我如何?“
此话一出倒是惊到众人,没人猜到一向成熟稳重的勃王会说这样的话,太后看他,“勃王,你喜欢先生的孙女?“
勃王点头,“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总觉得在哪见过。“
“如此甚好,看来勃王和刘姑娘也是三生石上旧情缘。”梁漱玉说,勃王如此主动,那他定然是要助勃王一臂之力。
“先生,勃王高贵正直,可为良配啊。”
石斋看看他,又扭头看自己孙女,不对啊,他明明算出他孙女没红鸾星啊,刘若水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小声说,“你给我算姻缘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也许星相变化了呢?”
石斋一想也是,等回去再好好盘算一下,“勃王此言处于老朽意料,王爷容老朽回去想一下,明日给你回复如何?”
“只是王爷当真想好了,我的孙女是个野丫头,自小就跟着我到处走,学的也不是持家伺候男人那一套,规矩稀疏,跟京中淑媛相差甚远,她若嫁给王爷,王爷日后少不得要头疼。”
“这些不碍事的,规矩那些只要不失礼就行,持家自有我,我也不用她伺候,她嫁给我,只管开心就好,”勃王说,“我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了。”
“哈哈,没想到勃王不声不响的像个闷葫芦,这还挺会说话的。”恒王笑说。
勃王看向石斋,“先生也要好好想想,我无父无母无亲生的兄弟姐妹,勃王府就我一个,这样的命格在先生看来是有残缺的吧。“
若说石斋先前还想说回去算一下孙女的命盘再说成不成,听了勃王这句话,他都不想算了,直接应允,勃王确实如秦王所说,是一个高贵正直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也差不了。
石斋看向陛下,“陛下明鉴,我进京来真的不是为了将孙女送于梁家的。”
“朕知道。”昱帝笑说,“可是勃王和先生的孙女有缘,还没进京就碰上了,勃王是朕看着长大的,品行没话说,朕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主动请求,先生也不要担忧孙女嫁到京城会受欺负,朕日后就是勃王妃的后背依靠。”
“陛下这话说的,我若是不允,倒是我不识抬举了。“石斋说。
太后见刘若水坐在那也娴静,再说她是石斋的孙女,也没有什么不满,叫她到身边来就褪了手上一对碧玉手镯给她带上,“难怪哀家一看就喜欢,原来注定是我们家人。”
刘柔水羞的脸都红了。
勃王同手同脚的回到自己座位,梁漱玉锤了他一下,“行啊,小子,开窍了。”
晋王暗自扼腕,没想到勃王会来这么一出,他当众说出想要刘若水,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那他要再思虑怎么跟石斋搭上关系,不过为了一句话赔上自己的正妃位置,还是有点亏。只是勃王不知道傲个什么劲,对他的示好从来都没反应。
晋王发散思维,他都不知道他龙气都散尽了,就算他开口,石斋也不会把孙女嫁给他。他还想着和秦王一教高下,却不知道胜负早分,他现在不折腾也晚了,上一辈折腾的事秦王都记着呢,他现在只能多错,最终万劫不复。
梁漱玉心里高兴,从宫里出来还跟勃王同行了一阵。“心放回肚子里,媳妇是你媳妇,跑不了。”
“先生不会嫌弃我的命不好吧?”勃王还是担心。
“放心,你命好着呢,难得你自己相中一个媳妇,哥哥就是抢也给你抢回来。”梁漱玉说,"何况父皇一直想赏赐先生,但是先生跑的快,什么都没要,父皇自觉欠着他呢,这次是先生跑回来,还带着孙女,欸,这不就巧了吗,给先生孙女一个王妃位,应当是够了。“
”但是先生不愿意,陛下也不会愿意吧。“勃王懊恼的说,”我是不是太唐突了,我应该私底下说的,这样当众说,倒是把先生架在墙上,下不来。“
”那先生要真不愿意,你就算了?“梁漱玉问。
”当然不能算了。“勃王说,”他若不愿意,我自然要问为什么,除了不能再把父母变回来,其他我都能改,总能精诚所至吧。“
”那你还担心那么多干啥?“梁漱玉说,”你明天就去石府,啥也别说,就当自个是新姑爷,攒劲的表现,不要担心他会不适应,先生派头大着呢。只怕你不表现,绝对不怕你表现过了。“
”真的。“勃王说。”那我也不知道新姑爷该怎么表示?“
”哎呀,用你的眼睛去看,让你的嘴去问,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到那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勃王半信半疑的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下朝后就往石宅去,下人早得了吩咐,将他领进内院,石斋昨夜回来还是算了一下,刘若水的红鸾星果然又大又亮,石斋对刘若水说,”坏事了孙女,这次真的要把你留在京城了。“
”我早明白了,往日里把我和仆人一起扔了等你是常有的事,这次非要把我带到京城,就是有我的事。“刘若水说,”算了,那个人看着傻傻的,应当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