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剑宗的周涵宇,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出来。
“谁骂我?”
嘀咕完,那满脸疲惫的宝藏男孩,就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他已经废寝忘食的修炼了一整夜,要不是这个喷嚏,不知道要入定到什么时候。
王欣:请叫我雷锋哥哥,不用谢。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转眼已至正午时分,周涵宇被饿醒了,他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就照常走进一边的伙房,闻着香味,从门口钻了进去。
“涵宇,来来来,过来,大妈给你留了好东西,你肯定喜欢。”
这是个伙房的大妈,习惯性的双手叉腰,嗓门巨大,脸上有两颗黑痣,身材魁梧,比周涵宇还要高大几分,标准的悍妇模样。
同时,她也是伙房的一把手、管理员,整个外门弟子的餐饮,都由她操手。
只见大妈快步走向一旁的蒸笼,从中取出一大盘枣子糕,每一个都红彤彤的,热气腾腾,这是周涵宇的最爱。
周涵宇扣了扣了脑袋,憨笑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就把枣子糕端到手上,张嘴便啃下半个。
那红枣的甜味,瞬间占满他的口腔,占满了他的心田。
他口齿不清的谢道。
“谢谢冯姨,好吃!”
“谢什么谢,你慢慢吃,我现在忙就不和你聊了啊。”
冯姨说完,就转头招呼其他伙夫去了。
伙房很大,里面最少有三百多个厨子,她可不敢大意,如果饭菜出了问题,她就得卷铺盖走人。
周涵宇心里酸酸的,每次来伙房,不管冯姨忙成什么样,都能抽出时间,换着花样的给他送小吃,送出难得的暖意。
为了能多和冯姨聊几句,他也经常来伙房打打下手,帮帮忙,一度和伙夫们混成一片。
他们是周涵宇为数不多的朋友,因为宗门里的所有弟子,都如躲瘟神般躲着他……
周涵宇开心的走出伙房,端着一大盘枣子糕,踏上一条自己踩出的蹒跚小路,径直通往他另外两个朋友的家。
在玉剑锋的半山腰处,有一房用块石砌成的小院子,伴着边上的一小片菜地,熟透的西红柿和黄瓜挂在枝头,无人采摘,已经快要烂掉。
这里被树林环绕,离下山的道路挺远,灵气相当稀薄,鲜为人知。
周涵宇能知道这地方,还是几年前迷路,走丢在这儿。
屋里有对老夫妻,和满屋子稀奇古怪的玩意,木雕、兽骨、乐器、字画,甚至还有几个黄绿色的电瓶,和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小台灯,违和感十足。
老婆子此时正在摆弄着一套仪器,拿着本说明书,头发上抹了不少黏糊糊的东西,整了好半天才给整明白。
只见她把仪器插到一个电瓶上,把头盔带好,按下按钮,感受到头皮上的温热,异常惬意。
“这套染发机真不错,比上次那套好用多了。”
屋外的老头并没有搭理她,只顾着瞅满院的小燕子,身着一套白黄色的朴素麻衣,一脸慈祥,对燕子们喋喋不休道。
“快走吧,天马上就凉了……记得明年再回来啊,小家我给你护好好的……今年就晚回来了一个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要是有麻烦……”
燕子们好似也听够了老头的唠叨,一个个飞到屋顶盘旋起来,鸣叫几声,像是在道别,半晌后尽数飞向南方。
老人看燕子们飞走,叹息一声,满脸的慈祥变成不舍。
他步履蹒跚的拿来一架梯子,和几片木板,把房檐上的十几个燕巢,严严实实的挡住,不愿让其受风吹雨淋。
他还等燕子来年回家呢。
干完后,老头沮丧的走回屋内,喃喃道。
“燕子都飞走喽。”
正在烫头发的老婆子,见老头这幅模样,忍不住的唠叨一句。
“飞走就飞走呗,看你把脸拉的。”
老婆子刚把话说完,老头就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脸上再次布满笑容,一条条皱纹拧巴在一起,如盛开的野菊花。
他又一次把老婆子晾在一旁,搬起一把木椅子,走出门外,孤零零的坐在小院子里,不知道在盼望着什么。
“小凤凰要飞来喽……”
许久后,一个青衣佩剑的俊美青年,跑到院前,手里端着盘红彤彤枣子糕,正是前来拜访的周涵宇。
周涵宇一眼就看到椅子上的老头,嘴角一翘,招呼道。
“铭老,你看,我给你带枣子糕来了。”
铭老咧嘴一笑,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房里的老婆子就走了出来。
老婆子捋了捋刚刚染好的头发,穿着一袭红色长袍,走到周涵宇的面前,“和善”的问道。
“涵宇啊,你来啦,看看姐这头发染的怎么样?”
周涵宇嘴角一抽,他是真怕这位“陈姐姐”,就因为头回见面时,叫了人一句奶奶,差点没被瞪死。
陈姐满脸皱纹,浓妆艳抹,再加上一头油绿色的长发,和那充斥着威胁的眼神,让周涵宇甚是“喜欢”,立马称赞道。
“陈姐,真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
陈姐那叫一个欢欣雀跃,只是才笑两声,铭老便开始日常煞风景了。
“涵宇啊,你要时刻守住那颗赤子之心,阿谀奉承,有违剑道。”
听到这话,陈姐老脸一僵,当即骂了回去。
“你个死老头子,涵宇夸我两句怎么了?嘴巴甜一点多好啊,多讨姑娘喜欢,真碍事!”
骂完,陈姐便气呼呼的走回屋内,继续摆弄头发去了。
铭老哼了一声,接过周涵宇的枣子糕,和其一同向院外走去,还顺带发起牢骚。
“这么多年了,我和那老太婆就聊不到一块来。”
周涵宇嘴巴紧闭,他可不敢肆意评价,就这两位老人家的耳朵,比雷达都灵,他早些年,真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铭老慢慢悠悠的把周涵宇带到菜地边,那里有他养的山蜂,个个肥头大脑,看起来甚是吓人。
只见他捡起蜂箱上的长勺,轻轻把箱盖揭开,直接伸手进去,巧妙避开了每一只山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偷偷在蜂板上刮了勺已经凝固的蜂浆。
周涵宇瞠目结舌,这也行?
铭老把蜂箱盖好,而山蜂们好像也没发现这盗蜜的老贼,继续自顾自的勤奋劳作。
铭老把蜂浆往枣子糕上一铺,便送回给周涵宇,满脸菊花盛开,一脸慈祥的笑道。
“这就是剑术。”
周涵宇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我没看到剑术,我只看到一个偷蜂蜜的老贼。
铭老见周涵宇没开窍,随即用蜂勺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耐心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剑术归根结底,就是快,其次是准和变化,本质上,就是要打的对手猝不及防。”
说完,便随意夹起一片落叶,在周涵宇面前一挥而过。
周涵宇完全不知道人干了什么,直到铭老从他的双肩,各捏起三根断发,不说数量,就是长短都相差无多。
神乎其技。
“懂了吗?”
懂,懂,懂个屁!
周涵宇也顾不得馋蜂蜜了,直接把枣子糕放到一边,半跪在地,恳求道。
“请铭老指点!”
周涵宇和铭老已经相识数年,隔三差五就来上一趟,虽然对老人住在此处感到疑惑,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从未在其身上察觉过丝毫的真气波动。
这铭老,就真和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在小院里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凡生活。
但现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老头绝不一般。
铭老点了点头,满意道。
“大树风吹一点绿,明月映翠路四方,我只是个普通老头,教不了你,只有它能教,而且你要记住,剑术能杀人,但能救人的,唯有剑意。”
说完,铭老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把周涵宇留在原地,默默发呆。
他压根就没听懂铭老的话,但也绝不想错过这宝贵的机缘。
所以,周涵宇在小院外站了很久,他希望自己的坚持和真诚,能打动老人,哪怕多提点他一句……
在这个世界,实力,太重要了。
可以往和蔼可亲的铭老,却如同铁了心一般,一直都没能再出来见他一面。
……
今晚的明月分外圆亮,挂在头顶,银光直照大地,不见树影,玉剑峰一片雪白,宛如天明。
可谓是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
周涵宇还在小院前站着,趁着月光,眼神是那样的坚定,执着。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把他身旁的粗壮柏杨刮的沙沙作响,一片片树叶落下,大多都微微泛黄。
唯有一片树叶,吸引了周涵宇的注意。
这树叶长在最高处的树冠上,一枝独秀,直指夜空,似春开初发般翠绿,从树下看来,正好挡在明月前,与其交相辉映。
“大树风吹一点绿,明月映翠路四方!”
周涵宇悟了,铭老说的,难道就是这片树叶?
可路四方又是什么?
就在他思考之时,翠叶动了,瞬间被大风带向远方。
周涵宇一愣,随即便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一路狂奔,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