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抱着阿花在马路上一路狂奔。背后,花磊的声音远远传来:“朵儿,你慢点……”
可是,怎么敢慢呢?阿花自小与她相伴,已有七年时间。陪她哭过,也伴她笑过。
听过她从未对外言说的心事,也随她淌过这些年那些不知前路的漫漫长夜。
在花朵的心里,阿花早就是不可取代的家人。
这下子突然得了急病,花朵一时间心急如焚,她爱怜地拍拍怀里毛茸茸的脑袋:
“阿花,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阿花虚弱地靠在她的肩上呜咽一声。
小区外不远的巷子口,就有一家爱你宠物医院。
这家宠物医院已经开了两年,虽然不是很大,但装修风格从外面一看就很新颖别致。
花朵还记得刚开张时和邻居说笑,在这么老旧的住宅区旁边开这么一家高档宠物医院,老板就不怕亏本倒闭吗?
哪知道两年过去了,这家医院不但没倒闭,反而蒸蒸日上,生意越来越好,还打出了一定的名气,听说很远地方的人都会慕名而来。
只是花朵还没机会进去过,阿花一向皮实,从小到大,大灾小病基本上就没找过它。今天这种来势凶猛的急病,还是头一遭。
花朵气喘吁吁地抱着阿花冲进了宠物医院:“有人吗?有人在吗?”
前台空荡荡的,这个点,护士们应该都下班了。
花朵径直跑进走廊深处的医生办公室:“医生!医生在吗?”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闻声抬起头,白净斯文的脸上,架着一道金边眼睛。
那男人一见花朵,脸上一惊,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是你?”
花朵一愣:“你认识我?”
男人目光闪烁,掩饰地扶扶眼镜:“哦,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花朵顾不上其他,焦急地询问:“你是医生吗?我家阿花病了,请你救救它。”
男人立即招呼花朵进来:“快把它抱进来。”
花朵将阿花抱上办公室内的检查台,男人将袖子高高挽起,对阿花做着检查。
阿花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身体时不时抽抽一下。
花朵都快急哭了:“医生,阿花不是得了细小吧?”
男人安慰地冲着花朵摇摇头:“你别急,不是细小,是急性肠胃炎。我给它注射一点消炎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花朵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是细小,吓死我了。”
男人微笑着解释:“细小最明显的症状是狗狗拉稀带有血丝和恶臭,阿花并没有这个反应。回家后,你可以适当地喂它喝一点盐糖水。”
花朵感激地:“医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耽误你下班了吧,多少钱,我付给你。”
她伸手往兜里掏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把包丢在了家里,手机钱包什么都没带。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从侧边撕开的鱼尾裙,脚上踏着一只断了跟的高跟鞋,还有一只,在慌乱中,在半路也不知道跑丢在哪里了。
花朵尴尬地:“医生,我……”
男人看着花朵的窘状,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反而礼貌地冲着花朵伸出了一只手:“刘铭希。”
花朵呆呆地抬起头:“啊?”
男人温柔地笑了笑:“我叫刘铭希,是这里的医生,也是这家宠物医院的院长。”
花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出了手:“刘医生,你好,我是花朵。”
刘铭希促狭地冲着花朵眨了眨眼:“我猜你一定忘了带钱。”
花朵狼狈地把光脚丫子藏在另一只脚后面:“不好意思~~”
刘铭希:“我看,今天的诊疗费就算了吧。”
花朵连连摇头:“那怎么行?我就住在后面的小区,明天我就把钱送过来。”
刘铭希:“不急。回家后,你可以帮阿花温敷一下肚子,帮它按~摩,这样有助于它的恢复,也让它情绪稳定,像这样。”
刘铭希走到花朵身边,示范帮阿花按~摩肚子。
此时药效开始起了作用,阿花的精神好了不少,在刘铭希的按~摩下,舒服地小声哼哼着。
花朵欣喜地摸摸阿花的脑袋:“它看起来好多了,很舒服的样子。”
刘铭希让了让,给花朵腾出了位置:“你也试试。”
花朵凑近,和刘铭希一起帮阿花按~摩。
这么站在一处,花朵才发现这位刘医生身材高挑,足有一米八几,站在他的身边,连她都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刘铭希专注地指导着:“对了,就这样,很好。”
一缕碎发从他的额头垂了下来,落在眼镜的边框沿,更添几分儒雅。
阿花没事,花朵也完全放下心来,这会儿竟开始有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了。
有这样腰细腿长,高大帅气又温柔体贴的医生和院长,难怪这家宠物医院的生意越来越好。
当初自己还担心人家搞不长久,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
想着入神的花朵在阿花肚皮上按着按着,不小心手竟然按到了刘铭希的手上。
花朵急忙缩手,却不料一下碰翻了旁边的医药箱。哗啦——医药箱的医用工具掉了一地。
花朵慌忙低头去捡:“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刘铭希低头帮忙:“没关系没关系,别急。”
花朵下意识地一让,又撞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玻璃茶杯被撞歪,掉下来,哐当一下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花朵越发慌了神,抬脚就要去捡玻璃渣子:“哎呀!”
刘铭希突然厉声喝道:“站着别动!”
花朵吓了一跳,傻傻地呆在原地。
刘铭希快步走了过来,再次冲着花朵强调:“别动!”
他拖过旁边的椅子,不由分说地扶着花朵坐了上去:“坐好。”
花朵囧然欲起身,却与来扶她的刘铭希撞了个满怀:“我……我来收拾……”
刘铭希一脸严肃,将花朵连人带椅子远远拖开:“别动!你没穿鞋,小心玻璃伤了脚!”
花朵手足无措地呆坐在椅子上:“刘医生,对不起,我……我……”
刘铭希脸色稍霁,放缓声音,安慰花朵:“没关系,这里交给我,你坐好就行。”
他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地上的玻璃残渣,还细心地拿来拖把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
花朵看都弄得差不多了,再次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医生……”
刘铭希伸手制止花朵:“先等等。”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蹲在花朵面前,扶起了那只没穿鞋的脚。
花朵吃惊地想把脚缩回来:“刘医生,你——”
刘铭希紧紧握住脚不松手:“别动!”
他仔细小心地一点一点擦去花朵脚上溅上的茶水,擦去一路奔来踩上的泥垢,露出几道刚才路上不知在何处蹭上的细小伤口。
刘铭希动作轻柔,用碘酒给那几道伤口消了毒,贴上了创口贴。
他的眼眸藏在镜片之下,唇色微浅的嘴唇紧紧抿起,背着灯光,莫名地透出几分无法言说的缱绻。
花朵的脸色早就红成了一片,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平日里一副女汉子的模样和做派,除了家人,从来没有一个异性这样细心地照顾过她。
难道当宠物医生的天生就爱心萌动,喜欢照顾别人?还是说,他把我当宠物一样对待了?
花朵觉得自己的小心肝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要不是有层皮肉裹着,早就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处理好伤口的刘铭希拿来一双干净的拖鞋,整整齐齐摆在了花朵的脚边:
“好了,穿着这双鞋子回去吧。女孩子,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脚哦。”
花朵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成了火山熔浆:“多、多谢。”
刘铭希看了一眼花朵撕裂的裙子,绅士地从旁边的衣架子上拿下一件薄外套:
“外面好像起风了,这外套是干净的,你要是不嫌弃,穿着这个回去吧。”
花朵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刘铭希冲着检查台上的阿花示意:“阿花现在也受不得凉哦。”
听他这么一说,花朵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接过了刘铭希手中的衣服:
“那就谢谢你了。我明天洗干净了送过来。”
“刘医生,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刘铭希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不麻烦,阿花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我的天,可别再这么对我笑了。果然帅哥的威力是无敌的,花朵感觉都快压抑不住眼眶里的星星眼了。
她一边暗暗鄙视自己,一边晕晕乎乎地抱起阿花。
刘铭希:“抱得动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花朵抬起手臂,做大力士状:“不用了,我可是朵爷,劲儿大着呢。”
刘铭希饶有兴趣地重复:“朵爷?这称呼倒是有趣。”
哎呀,怎么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花朵手忙脚乱地抱着阿花就走:“刘医生,再见。”
刘铭希微笑着送花朵到大门口:“再见,路上小心点。”
花朵抱着阿花蹦蹦跳跳,走得很快,大大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显出几分娇小,转眼就消失在马路两边的朦胧灯光中。
刘铭希却依旧靠在宠物医院的大门口,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点燃了一根香烟。
烟气缭绕中,一句喃喃低语随风而逝:“花朵~~~花朵~~还真是可爱,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