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伸出长长的舌头,安抚地呼哧呼哧对着花朵的脸一顿猛~舔。
花朵被舔得一脸口水,心里的那点子伤心也消散了不少:“行了行了,阿花,我知道我还有你。”
阿花极通人意地又冲花磊卧室的方向低低吠了一声:“汪——”
花朵摸摸它的脑袋:“对对对,还有老爹!”
没错,不管怎么来路沧桑,前路渺茫,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花朵打起精神,麻利地收拾好小木箱,将它推回床底。抬头一看见床尾衣架子上挂的那套红衬衣配黑色超短裙的相亲战服,又开始头痛起来,更加没有睡意了。
她索性打开手机,发现一个熟悉的微信账号给自己留了信息:“花朵,最近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花朵试探性地问:“长腿叔叔,睡了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信息:“还没,有点工作才加完班。花朵,你怎么也没睡呢?明天不是一大早就要去上班吗?”
花朵:“唉,别提了,我失业了。”
长腿叔叔:“失业了?怎么回事?”
花朵:“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新工作的,我还得还你钱呢。”
长腿叔叔:“花朵,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那些钱其实你不用还的……”
花朵:“那怎么行呢?当初我妈手术,多亏你组织的募捐,帮我解决了手术费用。”
“现在其他的人都还的差不多了,我得尽快把你的那份还给你呀,对了,还有这么多年的利息。”
长腿叔叔发过来一个万分无奈的表情:
“你呀你,怎么总是这么倔强呢?你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了,也该放松一下享受享受自己的生活了。”
花朵耐不住笑了:“长腿叔叔,你这语气怎么跟我老爹一样呢?”
长腿叔叔变了调皮的表情:“唉,你都叫我叔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花朵:“说起我老爹我就头痛,你不知道,他偷偷给我买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裙子和高跟鞋,责令我去相亲和找什么女性化一点的工作。”
“哎呦喂,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长腿叔叔发了个惆怅的图片:“唉,小花朵长大了,都开始相亲了。”
花朵回以傲娇的小表情:“长腿叔叔,你可别取笑我了。不过谁怕谁,不就是裙子高跟鞋吗?我朵爷可不带怕的!”
长腿叔叔:“那就祝你成功啦,我想,你穿裙子高跟鞋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花朵:“哈哈,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人家都说我是女汉子。”
“长腿叔叔,我经常在想,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你怎么会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么好呢?”
对面一片静默。花朵抱着手机等待着。
就在她以为对方是不是已经睡着的时候,微信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我想,这就是缘分吧。”
花朵也觉得这是特别的缘分。
当初腿脚受伤,母亲重病,对一个十五六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说,感觉是天塌了也不为过。
她眼瞅着妈妈一步一步被病痛折磨得不像人样,也眼瞅着老爹的白发一根一根地冒出。只觉得未来就像医院里那堵永远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白墙,苍白而惨淡。
长腿叔叔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花朵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加了这个陌生人为好友,只记得这个人常常给自己发一些老气横秋奇奇怪怪的人生感悟。
什么“有些人注定不会永远停驻,有些事注定只能放开释怀”,什么“一切事情,终有答案。与其烦恼,不如随遇而安。”等等,日日不怠。
花朵从未回复。但这些看起来很傻的话语和句子,那时候就像某种洗脑,竟奇迹般缓解了不少她内心深处不知向谁述说的愁绪。
后来,妈妈面临换肝手术,却苦于凑不起那笔巨款。
长腿叔叔主动联系花朵,帮助他们在网上发动了募捐,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筹集到了手术费用。
花朵很细心地将每一位捐款的人都记了下来。
虽然最终妈妈依旧撒手人寰,但那些人的每一笔好意,她都要尽其所能地偿还回去。
那个人在花朵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又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就像简·韦伯斯特笔下朱蒂的长腿叔叔一样,他也成为了花朵的长腿叔叔。
从那以后,花朵和这位长腿叔叔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把他当做了一位值得尊敬和信赖的长辈,向他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也默默地关心她,倾听她的心事,给她尽可能的帮助。
这么多年,二人竟很有默契地从未提及过见面一事。
这样也很好。虽从未相见,但情义珍贵。
不过与长腿叔叔互道晚安之后,花朵躺在床上,在睡着的那一瞬间,脑海里还是冒出了那个曾无数次出现过的问题:
“不知道长腿叔叔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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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苒难得地在早餐桌上看见了他妈吴霞。
吴霞女士是一位典型的女强人,经营着据说已经加盟了大几十家的酒楼,五十好几的人了,依然干劲十足。常年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去出差的路上。
米苒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了,这猛地一碰面,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绕过餐桌,去厨房端过阿姨准备好的早餐。
吴霞喝了一口咖啡,定定地望向吃早餐的儿子:“怎么,你现在看见我连喊一声都不愿意了吗?”
米苒不情不愿地从喉咙眼里哼了一个“妈”字,内心疲惫地预感到,恐怕这个早晨将会过得不太愉快。
吴霞皱眉看着儿子脸上青紫的痕迹:“你那脸怎么回事?”
米苒暗叫一声倒霉,怎么把自己脸伤这茬给忘了,只得敷衍地回答:“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吴霞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重重放下咖啡杯:
“碰的?我看是打架打的吧!”
“我早说过,健身馆鱼龙混杂,是个是非之地,你还准备守着那个健身馆多久?”
果然,又是这个问题。
米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的事。”
吴霞加重语气:“为了那个女人,你已经守着那个破健身馆五年了,这有意义吗?”
米苒厌烦地皱起眉头:“有没有意义不用你管。”
吴霞:“米苒,你已经任性了五年了,是时候回来帮我了,把健身馆关了吧。”
米苒生气地将叉子“啪”的一声丢回餐盘:
“要说任性,你跟我差不了多少。”
“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生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又何必找我去帮你?”
吴霞恼怒地一声呵斥:“米苒——”
话不投机半句多,米苒愤愤起身,转身就走:“我对你的酒楼和生意没有兴趣!”
还没等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刚下楼的米老头。
米老头一抬头就看见了米苒脸上的伤:“哎呀,怎么搞了?你受伤了?”
米苒就是不想让米老头担心,昨天一直躲着没见老爷子,没想到今天早上走了狗屎运,不该碰到的全碰齐了。
好在肿全消了,就剩下点淤青:“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米老头扒拉着米苒的脸上看下看,瞅着确实也是小伤,这才放下心来。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你这孩子,碰哪儿也别碰脸呀,我还指着靠它给我带孙媳妇回来呢。”
米苒哭笑不得:“合着我就只剩下脸有用了?”
米老头来了神,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乖孙呀,快来看看,这是我最新给你物色的女朋友。你看这个怎么样,这个活泼可爱又甜美……”
米苒对米老头的热情简直无法招架:“爷爷!我还忙着要出门呢,没工夫跟您……”
米老头已经深刻掌握了推销的精髓,缠住米苒不放:“不喜欢啊?那看看这个,这个知性温柔有魅力……”
米苒手脚并用地把自己从米老头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拔腿就朝大门跑:“哎呀,我要迟到了,不跟您说了。”
米老头恨铁不成钢:“喂,臭小子,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行不行,好歹看看嘛!给我找个孙媳妇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门外米苒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爷爷,拜托你没事就出去旅旅游打打太极拳跳跳广场舞,我这点区区小事,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
米老头恨恨咬牙:“没良心的臭小子。”
他一转身,看见了餐桌前正准备起身的吴霞,两眼顿时再次囧囧有神起来:“哟,儿媳妇回来啦。”
吴霞被迫中止了疑似准备逃逸的动作,重新坐了回去:“爸,吃早饭吧。”
难得碰上儿媳妇在家,哪还顾得上什么早饭不早饭。
米老头兴致勃勃地小跑过去,打开了手机里另一个相册:
“儿媳妇呀,快来看看,这是我今天给你物色的男朋友,你看这个怎么样,这个成熟稳重又踏实……”
吴霞头痛地掩面:“爸,你怎么又来了……”
米老头:“不喜欢?那好,看看这个,这个风趣幽默又体贴……”
吴霞晓之以理:“爸,酒楼的事情很多,我很忙,我没时间来谈这些。”
米老头动之以情:“儿媳妇呀,钱是赚不完的。再说我那宝贝儿子都过世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当爹的都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
吴霞据理力争:“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挺好,我已经习惯了。”
米老头旁敲侧击:“你还年轻,是时候再找个伴了……”
几个回合下来,吴霞不出例外地再次败北。
实在是招架不住老头的殷殷热情,只能学米苒战略性逃窜了。
吴霞提包就走:
“爸,我酒楼有点急事,得马上赶过去。”
“您也好好休息,平时没事多去旅旅游,打打太极拳什么的,不用为我担心。”
惨遭一个两个抛弃的米老头郁闷地吹胡子瞪眼睛:
“这娘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任性。”
“这个也叫我出去旅游,那个也叫我出去旅游,等下我就走!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