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惶恐。
蛟龙怒吼远胜惊雷。
正因为如此，他们终于知道原委，这淮水龙王正在被神人追杀！
毕竟这条水脉非常出名，流经数州之地，时常有官府主持祭祀仪式。
此刻，许多人心中十分矛盾。
从孽龙语气来看，祂一定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更扬言屠杀五百里内的所有生灵，化千里泽国！
罪该万死……
可自身的性命被其掌握。
「立刻闪开，给本王让出一条生路！」
四爪青蛟再度大吼，仿佛捏准了孟凡的死穴，口中有一颗炽热龙珠引而不发，大有一副要是条件得不到满足，就立刻自爆的架势。
舍身一击，天地同寿？
这种级别的蛟龙……确实可以拖着方圆五百里生灵一起上路。
此外，化千里泽国同样亦非虚言。
淮水漫漫，何止千里？
再加上各种支流，以及蛟龙之属本身就对操控水脉颇有心得。
棘手！
哪怕隔着面具以及甲胄，看不清孟凡的表情和细微动作，蛟王仍能通过其僵持悬停的姿态，猜出他已经迟疑了。
所以，悬在空中的躯体开始飞舞。
下方本就因为神位被圣旨剥夺，暂时无人继承，而掀起滔天巨浪的淮水，变得愈发狂暴。
同时乌云翻腾，狂风怒号，浓郁水汽开始在空中凝聚！
连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都懒得理会，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地方？
纵然没有雷公电母到场，孽龙自己把暴雨给安排好了，向孟凡表明，自身并非装腔作势！
「速速决定，本王只要一条生路，水府之中尚有美艳蚌女、极品灵药，你可自取……」
孟凡眼神冰冷，但隐约有松口之意，转换声线，变得异常低沉，打断道：「神印呢？」
目前他不想暴露身份，进而刺激到这头孽畜。
「人道气运排斥，天道厌绝，本王要之无用，远走域外之前会主动扔掉。」
四爪老蛟冰冷回应，若非状态被压制，敌手又持有恐怖法器，它何须如此作态？
只恨那小道士坏了自身好事不说，还假意安抚，借机进京告御状！
主动放弃神印？
这话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对于其远走域外之事，倒是不出孟凡预料，毕竟人道、天道皆容不下此等孽畜，唯有换一方天地，前往吐蕃，亦或者大食，乃至更加遥远的异域。
气氛异常寂静。
有百姓在哀求，也有人怒斥、怨恨，说着各种污言秽语。
对象不仅仅是孽龙，孟凡这个奉旨斩龙的道人也在被抱怨，数以万计的念头涌入他脑海之中。
谁管你因何斩龙？
若是本人为此事受到牵连，那你也难辞其咎，与邪魔外道无异！
或许不管此事，淮水龙神往后趁着乱世，人道气运跌落之际，制造各种灾难，他们又会换一副嘴脸。
孟凡念咒静心，不理会此类念头，若是没有其它选项，只能在万灵存活与屠戮孽龙之间做抉择，那他会选择前者，放弃所有谋划，因为百姓确实无辜，自身也担不起因果。
「莫要拖延时间，速速决断！」
老蛟同样心急如焚，忧虑迟则生变，看似是它眼下掌握主动权，但万一来人真能狠下心，舍弃万灵不管呢？
「惟三茅真君明查，弟子欲斩杀孽龙，匡扶人道，振兴道门。」
一般来说，与神沟通需要配合各种姿势，却也有心诚则灵的说话。
但不管怎样，孟凡觉得自己能够在如此简陋的情况下，凭借一缕念头请到自家祖师爷出手。
过去有丹天伏魔院关圣帝君。
不久前是神霄玉府雷祖天尊。
两位大神和善不假，也与自身亲近，但他是有传承和跟脚的……
念头刚一腾起，眼前忽然闪过一抹亮光，摄人心魄的剑芒冲霄而起，将千里水汽都绞得粉碎。
天地瞬间明彻。
清朗吟唱声响起，不知从何处传来：「东山东畔忽相逢，握手丁宁语似钟。」
「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蛟王吓傻了，它难以置信地仓皇四望，自己可是一代妖王，人间怎会有此等人物？
不该早早飞升了吗！
只是远远拔出一剑，就彻底平息所有异动，并且似乎只要再发出一个念头，自身比肩山脉的龙躯就会被无尽剑气所绞杀。
不等蛟王想明白，陷入沉默的孟凡就听到耳边传来三道空灵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交叠在一起：
「下回遇到麻烦，再想起本祖师吧，已有人出手了。」
「小道士，有本君盯着，你只管继续扬名就好，哈哈哈。」
先前吟诗的那道声音传来，不复仙风侠骨，反而充满了揶揄。
「前辈是？」
孟凡不敢怠慢，立刻以神念回音。
「书读的还不够多，往后须得再读读，否则枉为我道门中人。」
「再给你一个提示，且听好。」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
孟凡脑海中立刻蹦出一个词：
剑仙！
诗很直白。
道爷我得到八百年了，手上未曾沾染人命，怎么玉帝老儿还不召唤我呢，罢了，那我还是继续仗剑混迹在这人世间吧。
此等修为已足够飞升了，却不愿意主动入天庭，必须得玉帝亲自下旨，派出使者下凡来见，请他上去。
这般待遇……就孟凡所知，一位是龙虎山那位祖天师，一位是自家祖师爷大茅真君。
而几句诗文看似没有杀气，但仔细推敲，其实处处藏着杀气，或许是过度解读，总感觉这位颇有种玉帝再不召见，这仙不修也罢的架势。
「可是吕祖当面？」
神念飞出，自觉揣摩透诗文意思的孟凡，无视了空中与自身对峙的老蛟，赶紧朝东方一处不起眼的高山执弟子礼。
「倒也机灵。」
「既然受你一礼，那便传你一式，免得茅山那几位道友说我不仗义。」
指尖远远点出，孟凡脑海中浮现出法门，以及种种关窍。
剑仙养兵之道！
「天下都游半日功，不须跨凤与乘龙，偶因搏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浪荡不羁的笑声中，东山之巅那抹白衣身影消失不见，唯有千里寂静无声的景象，证明他确实来过。
不过，令四爪老蛟骨鳞发寒的杀意并未散去，这是明晃晃在警示他，若是敢再动牵连无辜的念头，当场即死，根本做不到自爆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