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的进步,人类的感情也日益丰富。丰富到爱情有时候已经不单单会发生在两个人身上了,还有可能是三个人,甚至四个人。
劈腿,现在人们经常用它来形容对感情不忠,脚踩好几条船的人。因为劈腿的字面意思是指两腿分开,所以劈腿就指与一人以上有明确的交往关系及行为。就像火车一样,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而婚姻关系的的另一半就是原定轨道,和另外的异性有了感情或是身体接触,就视为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而在乐子看来,陈月就是他原定的轨道。
乐子看了一下,那六千六百六十六来自一个陌生的账户,上面附上了一条转账留言:生日快乐,乐子。乐子一时间望着这连续两个乐字有点诧异,且不说那三个孙子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话说,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钱?
乐子住的是最便宜的、在郊区的学生公寓,一个房间里两张床,一间厕所,外加一张贴墙的拐角桌,乐子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市区的校区办入学手续。乐子上了地铁,留他一个人继续他的事业。乐子心想你问了有啥用,你也不上学。外国的地铁也让人头疼,什么JueeLine,BakerlooLine,VictoriaLine搞的人不知所措,地铁里的信号极其差,乐子只好回到地面上用手机查好了再次进入地下。他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地铁不玩手机,因为信号太差。
这时候乐子却收到一条短信:你在干吗?来自飞机上那个姑娘的男朋友,“这哥们肯定也是一个渣男,”把乐子当成了他女朋友的闺蜜来撩。于是乐子给他回复过去:“我在想你。”
为什么所有的姑娘都会爱上一个渣男,并且死去活来?
他没有回复。乐子只好在地铁上思考接下来的生活,首先,乐子的钱不允许他花天酒地奢侈浪费,所以他决定穷游,然后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挣钱的路子。其次,通过他的了解这里没有淘宝,也没有支付宝,出租车很贵,他感到这里十分的落后。紧接着乐子在想,如果他跟不上学校的课程无法完成学业会不会有一个美女主动给他补课并与他产生爱情?
一切都很顺利,乐子甚至在老乡群里看到了陈月和安鹏两个人,他们在市中心的另一座没有围墙的学校继续学习英语。一个人行走乐子总感到势单力薄,特别是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他感到兴奋而恐慌,因为他在新闻上看到国外的男性经常遭到欺负,乐子觉得特别容易遭到轻薄,他决定回到寝室等待自己的室友,与他结成统一战线,共同战斗。
回去的路上乐子自大群里给陈月发送了好友请求,过了好久没有回复,久到他已经回到了位于郊区的学校,乐子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吃饭,准备到附近的超市买点日常的用品,乐子发现这里的牛肉与三文鱼极其的便宜,欢喜不已,拿了许多,他们用牛皮纸帮乐子包好,临走时他拿了一瓶灰雁准备结账,他递过去一张面值一百的纸币,那个人看到愣了一下,乐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他看到周围的人用的都是小额纸币。
当她让乐子出示身份证明的时候乐子有点愤怒了,他愤怒的问道:why!
她向乐子解释道:“未成年人不准饮酒,”
而乐子不出示身份证明就无法买酒,乐子乖乖地掏出护照,心里乐滋滋的感觉自己像个羞涩的大男孩,而后她指了指旁边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说道,“你也不可以把酒卖给他,”
虽然乐子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why?
她再次解释道,“他没有成年。”
乐子不敢相信,心里不再甜蜜。一种警觉油然而起,或许一不小心在异国他乡的乐子就会和一个未成年谈起一场沉重异常的风花雪月,乐子要小心。而或许,在他们的眼里,乐子和幼童毫无差别。
乐子想吃的饭,比如包子、饺子、面条、饼子,或者是大米饭和热腾腾的炒菜,而不是学校里的土豆泥和烤得硬如晨勃的烤鸡,也不是手指粗细的薯条,也不是兹拉油的炸鱼,不是东南亚又酸又辣的稠汤,在乐子看来,那还不如在楼底下生吞三文鱼。
他打定主意去唐人街寻找家乡的味道,并且打消了那个邀请室友同行的念头,因为新室友姗姗来迟,但就在这个时候。当初,他携期待的心情等待着他的室友,对那个在异乡与他一同生活的人充满幻想,他幻想着这个人踩着七彩祥云而来,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人就是这样,大的道理他都懂,但好了伤疤忘了疼:生活是一个渣男,从不让你如愿以偿。直到他又黑又壮的非洲室友推门而入,与他怒目对视,这个人的眼睛雪亮,眼白像是漂洗过的A4纸那么白,脸很瘦削,他觉着他有点凶还有点帅,他慢慢地靠近,像是在捕猎,乐子坐在床上抑制想夺门而出的念头,倒不是他的理智起了作用,而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之前,他想象的是一种团结友好的兄弟情谊,而现在,一种警惕感袭上心头,久久萦绕心头,并久久没有退去,有一种他曾经期待的东西终于到来,但是没有这种东西到来之时没有减速,确是披荆斩棘,但也劈头盖脸。
他不会说中文,也没有家乡的味道。他拉着乐子给了一个街头风格的拥抱,两个人像是兄弟会的成员相认。出于礼貌与震惊与不知所措,乐乐与室友寒暄,但是他并不能确切地听明白这位室友说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表达了些什么,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有点紧张,手紧紧抓着床腿,他想,刚刚的对话应该是一个友好的开始。
所以,他决定叫这个黑色的兄弟,阿姆。从此去唐人街觅食的人变成了三个,乐子,乐子室友阿姆,乐子室友阿姆的朋友阿拉。奥利奥出现。
他们以奥利奥的排列布局在兰州拉面坐了下来。这并不是刻意安排,当乐子从手机短信中抬起头来,就已经成了这样的局势。这是一家非常火爆的兰州拉面,甚至,排队等座是它的常态。当然也因为它占地面积非常得小,黑底红色的招牌上简洁明亮兰州拉面四个大字,柜台边上一溜木条桌,每人面前一个大碗,里头几张小桌围着坐满了人,酱牛肉、炒菜、烤串、啤酒、白酒——余下的桌面儿上再放不下一只小碗儿,老板招呼着奥利奥组合往里进,长条桌上坐满人之后,过道只能允许一人正常通过,若是要在单行道上迎来走个对头,那就得岔开身子贴身而行。
乐子看了看店里是人头攒动,济济一堂,往里进的往外出,整个一个水泄不通。
“老板,您准备让乐子们坐哪儿?”
老板把手一抬,一招儿仙人指路,一个向下的通道在人满为患的店里那是赫然显现,一个圆乎乎的女服务生套着个白色围裙笑脸相迎,但是高密度的人群不允许她挪动半步,她挥着记菜名的小板子示意乐子们里面走走。
两位大哥像是钻进土里的泥鳅,搅和着,乐子们从一个折的楼梯下去,这楼梯也是一般得苗条,多一个人就得侧身而行。下头有不少腰身粗细的铁管子贴着墙上天入地,白墙旁边横着两张金属桌子,像是国内拉拉面的金属面台,客人就坐在上边吃饭,依旧是人挨着人。
乐子接到了异乡的第二条短信,全都来自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素未谋面的渣男。
两个黑乎乎的脑袋从左右转向中间,乐子终于感受到来自斯威士兰的压力,他抬起头来,“来三碗牛肉拉面,一个拍黄瓜,一个土豆烧牛肉,一个葱爆羊肉,一个蒜茸油麦菜。”
短信的内容是和上回没有差别:你在干嘛。乐子回复:我在想你。
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狭小的空间,分头男的脑袋上沁满了汗珠,几撮头发略显油腻,耷拉在额前;坐在她身旁的女孩长发披肩,靠近发梢的地方有几个已经不成形的卷。地下一层没有空调,一个扭头风扇的命运就是被钉在墙上来回摇头,无奈,表示否定,摇头是它的权利,人们重视它的动作,却无视它动作的内容。男孩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抹了抹嘴,宠溺地看了女孩一眼,他说,你吃饱了吗?女孩说:嗯。
乐子的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回复:你在哪?乐子回复:兰州拉面。
阿姆和阿拉吃得不亦乐乎。乐子却一筷子没动,因为他看到了陈月。
陈月望着拿着菜单的安鹏,安鹏拿着菜单盯着乐子,乐子看着陈月大气不喘。两位斯威士兰兄弟停住筷子,在这个三角形矩阵之中来回扫射,希望得到一些信息,但是毫无所获。他们的心理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中国人如此奇怪,放着眼前的美食无动于衷,却对着一个看向别人的人迷恋不止。
安鹏扭头就喊,服务员,这里还有别的座位吗?
这一声将所有埋头吃饭的人的目光汇集到他的身上。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听到如此清脆纯正而略有嚣张的国语,也或许是因为安鹏忘记了自己身处异乡,虽然这是充满了感情的兰州拉面,提供服务的也是和蔼可亲的圆圆女生,但平等与谦虚才是正确获得服务的方式。圆圆的服务生给乐子上了一碗迟到的拉面,然后拿起小本子,在纸上杵上鼻尖儿说道,没有,吃什么?
安鹏撇撇嘴,把一张塑封过的菜单来回来回地看着,翻来覆去。他拉起陈月要走。
安鹏:去别的地儿吧?
陈月并不觉得有了乐子就吃不下饭,她说,这整条唐人街,就一家兰州拉面。
安鹏说,吃别的。
陈月问了一句,你们还有别的店吗?
圆脸服务生迅速地接上了一句,没有。这只有一家。乐子夹了一块青椒,嚼得滋啦滋啦响。他也吃了起来,其实也就是巴拉着阿姆和阿拉剩下的,扒拉几口也就没什么胃口。
“吃吧,我们完事儿了,不知道你们也到这,也没想到在这遇见,别折腾了,再见。”
说完,乐子带着两个国际友人准备结账走人。
“你好,一共八十九磅。”乐子掏出一张一百磅的纸币递了过去,在心中默默地换算了一下,大概是八百人民币。三个人吃了八百块钱的兰州拉面,乐子的心在体内碎成了两大瓣儿,其中一瓣儿是陈月,而另一半是空荡荡的伦敦阴郁。
两兄弟已经出了店面,在门口等着,乐子下去拿忘在桌面上的学生卡,他从狭窄的通道中下去,从一盘拍黄瓜下面抽出自己的学生卡,扭头就走。
狭小的楼梯只有一个转折,长而窄,光线不足,像一条折断的黑色巧克力。他和一个女人迎面走着,侧着身子擦肩而过,他感觉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像是春风化雨,轻点泥土,一朵幽兰摇曳,清鲜,芬芳婉转,很有意思。
两人在楼梯的两头相望,中间隔的是两个人各自不可诉说的秘密。乐子看不清那个姑娘的面容,只觉得熟悉。
乐子走出门口,唐人街下起了小雨,这个地方的天气犹如人的情绪。两兄弟酒足饭饱,问乐子要不要回去睡觉。乐子说自己还有一点事情,叫两个人先回去,于是两兄弟飞快地走向地铁,下雨的缘故,地铁口已经有了一点倚裳联袂的意思,两兄弟人流如潮的街上齐头并进,他们踏着同样的步子,就差一曲舞曲缓缓响起。乐子把衣服撑起搭在了头上,向另一个方向的的街区前进,他走到了青石路的中间,手机上出现一条信息。
还是那个号码,信息内容有两个字:乐子。
乐子在用衣服做的雨披之下看着手机,他原地转了一个圈,四下无人,当他转回来的时候,那个飞机上的姑娘出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他又忘记了学生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