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且身处地感到现实的不友好。其实这些他之前都有预测过,但是他既没猜中故事的开头,也猜不到故事的结尾。他不会想到一个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连个工作都找不到,甚至简历都递不出去。
包子和余飞知道方育心里难受,站在他身后,想让他自己静一静。包子为了配合气氛,把自己的简历也拿了出来,死成了碎片,刚要抛向空中,余飞一把拦住。
“怎么回事啊你?多大了还撕纸?有没有素质?”
“啊?方育也撕了。”
“你怎么不比点好的,你看看我,一份工作都没找着,我撕纸了吗?”
“废话,你丫有简历吗?”
“得,你的话彻底伤到我了,你给我也来点儿,我也粗鲁一下。”
碎片再一次被抛在空中。
年轻也许就是需要一些仪式感,这些仪式感会让我们记住人生的每一步。
晚上,大家又约在小酒吧一聚。大家都以为上次不太愉快的曾琦不会出现在这次的聚会当中,但她还是准时准点的来到了酒吧,点好东西等着大家。方育和韩琳又是最晚到,坐定下来,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面面相觑,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方育先说话,“我发现这毕业没多久,大家略显成熟啊,都懂得沉默是金了。我们来一场只谈工作,不谈感情的聚会,余飞,从你先说。”
“我说什么呀?”
“毕业什么打算啊?”方育追问道。
“我可能要去电力公司上班了,家里想让我稳定点,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
大家听后,鼓掌表示庆祝,又把目光齐转向包子。
“双选会上有家公司觉得我文笔还行,让我去做策划。”
大家听后,鼓掌表示庆祝,又把目光齐转向曾琦。
“我去了电视台,之前就一直在那里实习,所以毕了业就直接转正了。”
大家听后,鼓掌表示庆祝,又把目光转向韩琳。
“我在驻外使馆做翻译,今天刚去的。”
韩琳刚准备接收大家的掌声,但对面坐着的几位似乎没了反应。
余飞说:“方育,你找的这是什么女朋友啊?这是来气我们的吧?”
韩琳撒娇道:“嘿,你说什么呢余飞?”
方育说:“我哪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啊?早知道我就不找她了,你说我们刚在一起,人家就飞黄腾达,我找谁说理去?你们说后悔还来得及吗?我想退货了。”
韩琳拍了一下方育:“你退一个试试?”
“得,这次还真是碰上流氓卖家了。”
话音未落,大家突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方育。
“你们看我干吗?”
余飞问道:“我们这都说完了,你呢?”
方育说:“唉,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在这个寂寞的夜晚,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你们育哥可能注定要大器晚成了。但这一切,我都能理解,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乏我身。不过,我必须和在座的亲人们说一声,苟富贵,勿相忘,最后,祝大家前程似锦。”
掌声再次响起。
包子说:“优秀啊!你丫这个文采都不配找工作了,你就应该当个碌碌无为的无业游民。”
韩琳说:“看上去,我好像找了一个有文化的男朋友。”
方育说:“这时候,你们作为一起战斗过的革命同志,有权利,也有义务安慰你们被现实摧残得遍体凌伤,体无完肤的同志,也就是我。但你们非但不安慰,还伺机嘲讽,太残忍了。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余飞说:“完了完了完了,这是疯了!”
曾琦说:“你别听他们的,好饭不怕晚,慢慢来,有些东西不能太急。”
方育说:“听听,这才是最懂我的人,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走啦!酒钱请电力公司的同志帮忙结一下。”
方育和韩琳从酒吧出来后,沿着小路边散步。韩琳挽着方育胳膊,无论是怎样要强的一个女生,深夜里,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总归是幸福的。她几次看着方育,欲言又止,她突然放慢了脚步。
“方育,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怎么了?你说。”
“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爸妈。”
“啊?为什么?”
“上次我和他们说,我恋爱了,他们都想见见你,还有就是你现在的工作问题,以前跟着我爸的一些叔叔都是做这行的,他们也许可以帮到你。”
“我不去,工作的事,我自己能解决,我不想就这样冒然的去见你父母。”
“在酒吧里,我就一直想和你说,但我知道你好面儿,所以当着他们,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去吧,我爸我妈肯定特别喜欢你。”
“见父母那都是谈婚论嫁的事了,我们现在是自由恋爱,在这件事儿上,我不希望欠你什么,感情上,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我是需要机会,但我得自己争取,而不是靠你来给我施舍。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是恋爱。”
“听你这意思,没打算和我长谈呗?”
“韩琳,我想给你承诺,也愿意给你承诺,但我现在这个德行说出来的话,你会相信吗?你敢相信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明天会怎样,我该怎么走接下来的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你能想象他会忠于爱情吗?”
“就算是为了我去见呢?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迷茫。”
“谢谢你的好意,这就是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
韩琳低着头,一声不吭。方育走上去,一把搂住韩琳,两人继续向前走。
方育躺在沙发上,摸着肚子,感觉又饿又穷。突然,门口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方育忍着贫穷和饥饿打开了门,余飞冲了进来。
“你知道吗?方硕的女朋友劈腿了!”余飞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来就为跟我说这个?”
“基本上是这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别介呀!他说了,想让你帮他拍点东西,钱好说。”
“拍什么啊?”
余飞一脸严肃,“劈腿视频。”
“你在侮辱我,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一位很有潜力的导演。是艺术家,你跟我说这个?拍完这种东西我还怎么混?”
“他说了,钱好说。”
“我去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