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萍轩宫门前,银雪久久驻立不语,无限留恋的仰望着高大的朱漆铜扣宫门。娇阳映照下,红漆艳红铜扣炫目,宫门两侧的那对石狮怒目圆睁昴然翘望,一切如自己初入静萍轩时一般并未有所改变,但自己如今却与当初有着太大的不同。
此去虽然得以竞升位份,但银雪明白,前面的道路将更加坎坷。宫中的明争暗斗,向来皆是层出不穷永不停歇。在此人人争相前行的皇城,即便你原地不动,也全当是在后退。要么被人践踏于足下,要么被人推动着前行。
一入深宫身不由己,记得当初姐姐入宫时,娘亲便如此感叹。当年银雪年幼纯真,尚不知娘亲话中何意。如今总算明白了个中精髓。思至此,银雪不由得低声一叹,心中泛起百般滋味。
这时,轻搀着银雪的景丹缓声言道:“小主,您己站了许久,皇上亲遣的轿辇己候了多时,是时候动身移居逸心宫了。”
银雪微微颌首,在景丹的搀扶下,缓步向候在身旁的轿辇走去。轿辇平稳离地,向着逸心宫的方向行进,如若步入更深的旋涡之中。
静萍轩宫门渐远,银雪再次眷恋的回首遥望,眸子里隐含着太多的不舍与纠结。
此处曾是姐姐的居所,更是自己今生初承圣恩之地,此处有着太多的回忆与甜蜜,如今乍然离去心中那份惆怅之感倒是越发浓郁了。
银雪的轿辇消失无踪,锦嫔方才在蓉翠的伺候下,携淳静缓步迈出正殿,久久的凝望着银雪离去的方向。
“纯嫔虽然位份高升,本宫倒感觉她较以前更内敛了许多。此女果然非池中物,终有一日必凌驾于本宫之上,眼下而言能助本宫的也只有她了。”锦嫔暗自碎念道。
“娘娘,昨夜您与纯锦娘娘叙言许久,纯锦娘娘可有答应助你?”宫婢蓉翠轻声询道。
锦嫔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低语道:“她并未当即回复回宫,只说需要时间思虑。本宫也无十足把握,可是若她不愿伸了援手,本宫也宁死不会将我淳儿拱手相让,没人能分开我们母女。”言至此,锦嫔轻蹲而下,将淳静亲昵的轻拥入怀
静萍轩与逸心宫离的并不太远,穿过两条长街拐行数步之遥便到达了宫门。
银雪在景丹的搀扶下缓步入宫,一种久违的情愫涌上心头。此时的逸心宫己经找寻不到喜妃的痕迹,所有与她有关的物事己被尽数撤离。唯有高悬于正殿的孔雀彩灯,依稀能看出曾经的风光无限。经过内务府的精心修整,整座宫殿由内而外焕然一新生机勃勃的迎接新主。
“小主,您看可还满意?”王定丰满面喜气的上前施礼,陪同在缓行的银雪身后讨好的笑言道:“宫内设施奴才依着您的喜好摆设,小主看看可还有不满之处。”
银雪满意的点了点头,客气的对王定丰言道:“辛苦了,王公公。”
话音刚落,王定丰立即跪将而下,急声言道:“小主,您折煞奴才了。从今往后,王定丰便是小主的人,哪里当得起小主如此称谓,小主唤奴才小丰子便可。”银雪的一声尊称,顿时让王定丰有些汗颜起来。
若说银雪曾经还是贵人时,唤自己一声王公公,倒也勉强受了。毕竟她并非自己正经的主子,可如今银雪得升嫔位,皇上也亲自指了自己前来伺候,从今往后,陆银雪便是自己的正经主子,再是如此称谓,纵然自己有个在皇后宫中任管事大太监的干爹尹德本,也是不合规矩的。
“即是如此便依你所言,不过”银雪脚下不停缓步迈入正殿,极为端庄的入座主位,柔声对王定丰继续言道:“不过小丰子你于本宫有救命之恩,本宫却是不能忘怀的。想当日本宫摔落悬崖,幸亏你出手相救,并领本宫入宫供差,否则如今本宫的坟头恐怕己是荒草四野,那里还有今日的荣宠无限。”
银雪之言犹如晴天劈雳,震的王定丰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过了许久方才言不由衷的低声轻喃道:“小主,小丰子听不明白您说的什么。”
王定丰为何如此惊慌失措银雪自然明白。当初王定丰冒然用外人顶替毙命的宫人,可是犯了宫规的。若上面追查下来,指定会被罚入慎刑司里吃苦。寻常宫人若是进了慎刑司,即使侥幸不死也会损了半条性命。
一直以来,王定丰仗着陆银雪己经失忆而有持无恐,可如今她己恢复记忆,并言及当初自己如何受伤,可见己经记起了往事。若是对自己长久以来的隐瞒怀恨在心,在皇上跟前提及此事,恐怕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思至此,王定丰不由得感到背心一凉,额头上更是直冒冷汗,连带着看向银雪的勇气也没有了。当然,若他知晓银雪乃罪臣之女的身份,定然不敢将此事向皇上提起,心中便不会如此惊慌不安了。
“小丰子不必惊慌,本宫并无其他意思,日前本宫从梦魇中惊醒,往事顿时历历在目。虽然当初你有私心,将本宫改名换姓送入宫中顶替殆命的宫婢。但是阴差阳错救了本宫一命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本宫非忘恩负义之徒,此事有违宫规,若传了出去虽然时隔己久。却是少不得给你寻些麻烦。放心,本宫定会念及你的好处,严守此事安安心心当陆银雪,好好做我的纯嫔娘娘。”银雪淡淡一笑,此话虽然说的王定丰冷汗直冒,最后的言语却犹如一粒定心丸一般,暂时稳住了王定丰的心神。
“奴才多谢小主开恩。”王定丰感激不己,急忙连连磕头。
“好了,起来吧。放眼皇城内,你与本宫也算得上是最有交情之人。如今天意辗转,使得你我有了主仆之缘,也应该珍惜才是。”银雪极其和蔼的对王定丰言道:“本宫身边之人,不需要有多大智慧,也不需要有多大能耐。本宫对身边之人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忠心’!若能办到此二字,本宫定会将他当作家人一般厚待。可若是办不到此二字,一旦本宫察觉,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说到最后,银雪的神色越发严肃,原本柔和的眼神也变的异常凌厉果敢。王定丰余光扫向银雪,突然感到她竟变的有些陌生,此时稳坐主位的纯嫔娘娘,满满皆是一宫主位的威严,哪里还有当初神情怯怯娇弱不堪的小女儿之态。
“小主,不如回寝宫看看可有不妥之处,老奴也可重新打理。”胡嬷嬷上前对银雪言道。
“看看吧。”银雪应声,在景丹的轻搀下向寝宫行去。
步入寝宫,银雪并未多作打量,逸心宫内的装饰摆件,莫说静萍轩侧殿不能比,就是相较于锦嫔居住的静萍轩主殿也是奢华上了许多。此时寝宫内大到锦榻桌件,小到所有古玩玉瓷摆件,均是皇上新赐,银雪又哪里来的挑剔之言。
“罢了,入眼之处虽显华贵,却不如静萍轩侧殿里来的清新雅致。昨夜睡的不安生,此时到有些困倦了。”银雪慵懒的斜靠在锦榻上,榻边金铜香罩内依兰叩手香透过雕花香罩冉冉升起,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昨夜锦嫔娘娘夜访侧殿叙话,小主歇的晚了些。若是乏便小歇片刻,奴婢去为小主做些可口的小点备着。”景丹抚着银雪让其舒服的躺下,随手将一方薄薄的锦被盖在身上,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银雪闭目养神,虽然困乏的很,却久久难以入眠。几度反复辗转,终于还是坐起身来,满面郁色托着下巴久久不作言语。
胡嬷嬷坐于锦榻一侧,并不曾离去,见银雪难以入眠,贴心的轻声言道:“小主可是在为昨夜锦嫔娘娘托付之事烦忧?”
“嬷嬷,还是你最懂本宫。”银雪颇为伤神的言道:“锦嫔的心思本宫明白。她愿将淳静托付于本宫,也是对本宫的信任。可是如今本宫刚刚升位,正是风头正盛之时,若再与蕊妃争夺淳静,定会招人非议惹来不必要的纷争。”
胡嬷嬷微微颌首,沉声言道:“锦嫔此招倒是想的周全。蕊妃摆明了不会再有子嗣,若将淳静公主交予她抚养,相当于将孩子拱手相让他人。可是若是让淳静公主交由您抚养便有所不同了。小主您正年轻如今更是圣眷正浓,日后若想怀得一男半女并非难事。眼下暂且养着淳静公主,待日后有了身孕,锦嫔再借故将淳静公主接回静萍轩抚养。自然是远比将淳静公主给了蕊妃,永无讨回之日来的周全。可是若是如此,小主你便是摆明了与蕊妃作对,岂不是凭空树敌,岂非不妙?”
锦嫔的心思银雪当然明白,可怜她为了不将淳静拱手让人。宁愿暂时与淳静分离,竟主动上门求自己向皇上讨旨领养淳静,为了便是借此堵住蕊妃之口。
原本此等闲事,银雪并无兴趣过问,毕竟蕊妃与自己从无过节,自己初升嫔位根基未稳,大可不必冒然树敌。但是当年御花园经历京狮一事后,银雪便己明白,蕊妃对淳静的疼爱并非真心。若真将淳静讨了过去,恐怕可怜的便不仅仅是失去爱女的锦嫔了。
思至此,银雪心中再次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