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了明贞,几人从长生泉中出来,夜色已深。
太子早已命人将长生观中的大小道士,全都捆了起来,十几人在院中坐了一排。
这些妖道多年来跟着明贞作恶多端,祸害了不少前来避世修行的年轻女子,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还敢将手伸向宫中的女子。
今日栽到韩望真手里,这些妖道怕是不能活命了。
云深走到一个小道士身边,拉着韩望真的衣袖道,“刚才多亏了这位小师傅救我。他年纪轻轻,想来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就放过他吧。”
“我还没有说你!大晚上的不回宫,跑到这荒山野岭来,知道我多担心吗?”韩望真瞪了她一眼。
“怕什么?你不来我也可以应付···”
“可以应付?刚才不是差点被那妖道占了便宜?”他生气地背过脸去,吹着夜风冷静了下。
“还不都怪你!”云深忽然回过头,指着玄尘的鼻子骂道,“什么大法师?连个妖道也对付不了!”
“我···”玄尘看着这两口子吵架,也不敢插嘴,只好委屈地低下了头。
韩望真稍稍消了气,又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乘风,“听说···你救了太子妃?”
“回太子殿下,”乘风刚抬起头,对上太子那威势逼人的双眸,又急忙低下头道,“贫道···只是让太子妃娘娘留心蛇虫。”
“你早就知道明贞是蛇妖?”云深问道。
“师父他···本来是个好人,”乘风低着头,缓缓讲起故事来,“只因有一次观里捉住了一只食人精气的蛇妖,师父受她蛊惑,才会沉迷修炼魔道的功法。那蛇妖已死,师父吸食了她的功力,忽然变得年轻起来。”
“那梦中的谪仙是怎么回事?”太子微眯双眸,看了一眼相思阁的方向。
“师父为了维持年轻的身形,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采阴补阳。他不想让人认出自己,长生观的书库中又恰好有一副司马长生的画像,师父见他长得俊俏,便化作他的样子接近那些年轻女子。”乘风怯怯地回答道。
“念在你救了太子妃,今日就放过你。”韩望真说完,就命人给乘风松了绑,“不过你记住,管好自己的嘴,长生观中之事,不可对他人提起。”
“是!是!”乘风连忙不迭地叩头。
明贞和一众修习魔道功法的道士都被砍杀。
相思阁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空气里都是横梁倒塌和燃烧的声音,似乎只有将这楼阁烧尽,才能消除那些为人诟病的传闻。
小道士乘风因为一念善心,做了长生观的观主。
侍卫们后来在长生泉后面的石壁中发现了一个蛇窝。
这些蛇本是借着长生泉的灵力修炼,谁知却堕入魔道,开始帮着明贞迷惑那些前来泡温泉的女子。
太子命人将蛇窝捣毁,长生泉也被永久封去。
除了长生泉和相思阁,长生观中的其他建筑则未受波及。
事情告一段落,云深与韩望真、玄尘一起登上了长生观后院的塔楼,瞭望雁京的方向。
“玄尘,有一点我不明白,”云深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既然只是为了吸**气,那明贞怎么不找些简单的民间女子,反倒向皇后和贵妃下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玄尘理了理胡须,解释道,“要论精气的精纯,民间女子又如何能与宫中女子相比,何况···明贞到最后,也不止是为了修炼,而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随着身体变得年轻,明贞的心思也发生了变化,早已忘了修道的初心,而是专注于人世的欲·求。
“玄尘,你不是说,要我渡你成仙么?”云深扭头看了他一眼,“得道之路艰辛难走,还不如人世缤纷多彩,你···还想成仙吗?”
“想啊。”玄尘端正了一下仪态,又捋捋白胡子,“道友放心,玄尘一心向道。”
“一心向道?这世间一心向道的人多了去了,可多是寻捷径、贪小利。修道之人会面临更多的诱·惑。”云深看着远方城市中星星点点的灯火,目光清冷如一片疏离星海,“当你看见那些邪魔歪道似乎都超过你要登仙时,便会心动,会怀疑,会挫败。”
“道友,玄尘明白,问道之路没有捷径。”玄尘轻抚拂尘,垂下的白发被风吹起。
“修道之人无非修一个通透的心性,在这世间起起落落中,保持住道心,莫要如同那绕火起舞的蚊虫一般。无论你所求是什么,当行正道,否则便如同明贞一样,不但自毁修行,更要灰飞烟灭。”云深说完,又抬头看了眼韩望真,轻声道,“咱们走吧。”
映天火光中,木质楼梯“哑哑”作响,三人两前一后,下了塔楼。
夏夜星辰满天,廊下的灯笼周围聚着一群飞虫。
倚风殿中一盏灯火如豆,忽明忽暗。
云深倚靠在榻上,将要睡着。
韩望真轻手轻脚地从净室中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累了就休息吧。”
忽然一双小手捉住他的中衣袖子,呢喃道,“殿下,我要见殿···”
“怎么了,云深?”
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他的下颌,略略清醒了一点儿,“望真,商桐说···谢云深命中无子。”
韩望真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商桐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那是当然,我与他相识比你久。”她眯着眼又陷入了沉思。
太子又不高兴起来,抱住她一阵别扭,“太扎心了,太···”
“望真,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云深忽然推开他,盘起腿正襟危坐。
小姑娘这架势,端正得像个佛像,没了平时的半分懒散。
“嗯?”他一看,便调侃道,“怎么师父?你这是要···收我做弟子?”
“你答应我!”她见他还在开玩笑,急的伸手在他手臂上狠揪了一把。
“别动手!好···好,我答应你。”韩望真坏笑着倚靠在软枕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第一,不能信孟小云的鬼话,第二,不能接她回来。”她满脸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不管发生任何事!”
韩望真却是一脸懵,他都快忘了孟小云这个人。
“孟小云?她不是跟安平王去了青州了吗?怎么扯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