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和要命,从来都是两个概念。
若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去杀人,这种选题让任何人来做,都是极其困难的。
对于张冕而言,亦如是。
他愿意相信黑娃所说的话,但是仍旧忍不住继续问了句:“那你守着他是为了保护他,直到他化形?还是等他化形再吃了他裨益更大?”
“那是你们这些丑陋的人族才会做的事情。”黑娃嗤笑道。
百余年前的某天,一只黒御兽正被那时入太行历练的人族修士围攻。
三阶妖兽,独自面对三名三阶修士的围捕。
他们好像是专门针对黑娃而来,做足了一切准备,甚至三位修士的神通,都是针对他的。
减速,限制,法术。
黑娃被袭击,跑了不知道多远,终于跑到了这座他以往从来不敢踏足的大山脚下。
他被修士的神通,炸毁了两双已然丰翼的翅膀,法术神通在他的背后,轰得血肉模糊。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到了太行之中,他们妖兽的这座圣山,他便能活下去。
可是他错了,那些个让他们一众妖兽,闻风丧胆的存在,一个都没有出现。
仿佛他们最讨厌的人族,真的可以在秘境之内,为所欲为了一般。
黑娃面对将死之境,不免有些绝望。
他口中的鲜血,淌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鼻孔前方的野草,被他以为的,生命最后的呼吸,打得两边摆动。
当黑娃选择等死的时候,周围一切景象都变了。
三名修士在他的不远处,在黑娃即将合上的眼前,双目猩红,自相残杀。
之后,黑娃看见了一位同他一样奄奄一息的男子,男子最终倒在了黑娃身边,在此之前,只留下了句:“等你醒来,我在你身边,守着我,我不死,末日便不会来。”
旋即,黑娃晕了过去。
当黑娃醒来的时候,太行之内,除了一些残余的人族味道之外,好像他们又如约而至的那般,如期消失。
黑娃感觉背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有些困难的起身之后,他看见身边有一朵即将枯萎的伏魔花。
他才明白过来,那个男人出现在他昏迷之前,那不是做梦。
接着,黑娃迎来了他兽生之中的第二场雨,第一场也是在前不久,那第一场雨之后,他的身上总能感受到的威压,好像少去了很多。
雨越下越大,一只黒御兽,低着头,嘴上叼着一块巨大的泥土,土上还有一朵黑紫色的花。
远处看去,那仿佛就是土块上已经枯萎的杂草。
之后,黑娃和伏魔花相依为命百余年,期间数次更换地方。
黑娃也从三阶,变成了四阶,伏魔花也能够子啊黑娃的梦中,与其对话。
原来,当初的太行确实经历了浩劫。
每当死去了一位太行妖兽之中,神一般的存在,太行便会下一场大雨。
那是太行之中数一数二妖兽的生命本源。
人族于百年前,做好了计划,想要将太行秘境,涸泽而渔。
大妖该死在太行的,死在了太行;死在道宇的,死在了道宇。
伏魔花再有六十年能够化形一事,也是他自身告诉黑娃的。
伏魔花在此之前,见证了整个太行的兴衰。
就连同救下黑娃时说的那句,他不死,太行便不会有末日。
这是导致太行下第二场雨的那位告诉伏魔花的。
如同谶语一般。
所以,黑娃一直谨记这句话,伏魔花便是他的宝贝,能够保全太行的宝贝。
但这些真相,黑娃没有和张冕如实相告的必要。
他知道,全力保全太行,就是全力守护伏魔花。
想到此处,黑娃的神情变了,变成了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模样。
妖兽不同于人类,他们的喜怒哀乐,从来都不会隐藏,或者作假。
张冕后颈寒毛竖起,右手掌心向着身后,在张强张放二人眼中,凝成一枚太极印。
张强张放将这些看在眼里,二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开玩笑,越阶厮杀,不搏命,他们凭什么做尝试?
张冕仍然没有立刻出手,语气则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状态:“黑娃,怎么突然变脸了?有什么烦心事?”
黑娃不做声。
“唉,可惜了我。”张冕话说一半,故意顿住,不再言语。
“可惜什么?”黑娃是妖兽,好奇也是一种情绪。
“可惜了我给你的两个宝贝都找到了归宿,你自己不珍惜啊。”用强,没必要,更没把握,因为此刻张冕就是张冕,而并非老祖,循循善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黑娃从来都是天生地养,对于归宿这个词,完全没有出现,张冕希望他出现的感应。
黑娃的不搭理,并没有在张冕这儿争取到了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因为张冕知道,黑娃是妖兽,而且本能上来说,压根就不会隐藏情绪。
随即张冕换了个说辞。
“也不知道那归宿对你们来说,有没有什么切实好处,或许能够让你们独霸天下?”张冕想法的判断是没错的,但是他此刻的言语就仿佛把他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口,和黑娃这般妖兽的思维,其实并无太大区别。终究还是太过于稚嫩,好就好在,与妖兽这般沟通,不会让张冕发掘自己很稚嫩。
但身后的张放张强看起来,张冕就是在,当着妖兽的面,询问妖兽:我究竟怎么样才能骗到你。
关键是,这黑娃还真就回答了张冕:“除非,你有办法让伏魔花早日化形,我便愿意让他跟你走。”
“是啦!可以!完全可以!咱们走吧。”张冕有一次展现了自己的稚嫩,但好死不死,恰恰符合了与妖兽之间沟通的节奏。
黑娃看了眼张冕,不言语,转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张冕三人以为黑娃去取伏魔花了,便满怀欣喜地就这么呆在洞口前等着。
张强张放因为妖兽的思维简单,对于张冕的谈判本事,惊为天人。
怎么就三言两语搞定了。
三人于山洞口前吹水,不知觉便过去了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