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曲孔氏的私学课堂上,迎来了两位插班生。
一位叫张列,一位叫张勋。
今天是二人上的第一堂课,课堂上的孔氏家师,正在讲的是:道宇上下两千年的人文变迁史。
“让我们有请张家前来学习的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课堂之上讲课的孔氏家师,是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先生,先生五官很普通,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个真理,不论是讲课还是互动,总能给到人们如沐春风的感觉。
此刻被点名邀请回答问题的正是张列。
张列起身,先是躬身写过女先生的邀请回答,再是躬身礼敬了各位同窗,接着站直身体,语速不慢不紧,缓缓答道。
“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应当从整个道宇的世界背景说起,仙神界的存在首次被论证,是由京畿李家的李友伦先辈,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李家寿星证明的。虽然目前不知道他做了李家哪位子弟的本命神,但是据他口述以及李家的昭告天下的内容中,我们可以得知,李友伦前辈,在仙神界中是有司职的。”
“这是先决条件,我们再从生死角度来切入分析,人寿有限,起步甲子,常态止步鲐背,而最少九十年的寿元界限当中,每个人自出生就是一阶求神阶,大多数人呢,都是终其一生,身处一阶而不自知,斯以为,此乃常情而非混沌,毕竟,能够踏上修行路的每一个人,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所以,孔家至圣先师有云‘未知生,焉知死’。”
“所以,道宇从上古封建王朝社会,到如今各民主自治,或者说,人人治己的环境中,是顺应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
张列其实是在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想着不能丢了张家年轻一辈的脸,再加上孔氏私学课堂上的几位妙龄女学子的灼灼目光,张列必须把自己表现得文质彬彬且有知识底蕴。
他的余光只关注到了这些,却忽视了与他共坐一桌的张勋,低着头耸着肩的姿态。
孔家的女先生微笑着对张列下压了下手掌:“很好,可见这位新同学,年纪不大,见识却是非同一般的广博,但我们探究的是人文变迁史,你的回答还是稍稍有些跑题,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大家为他鼓掌,以示鼓励。”
张列坐下之后,几位孔氏妙龄女学子的目光还是牢牢的锁在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上。
搞得讲课的女先生不得不不自言自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师也觉得张列同学长得很好看,张列同学能告诉一下老师,你平时是如何保养的么?”
哄堂皆是会心笑声。
几位女学生的目光总算被老师一句话带了回来,张列却是羞红了脸,但害羞之中有多少受用在其中,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这位同学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见解吗?没关系,说说自己的看法,重要的不在解题,这道题目没有标准答案。”老师看向张列身旁的张勋问道。
张勋正在偷笑,冷不丁被点名,还来不及收起笑容,难得有情感表露的闷葫芦,此刻也是脸上带着笑容,应声站起。
“老师,冒犯了。人文这种东西,恕我直言,是个挺虚的命题,人人开化,这个命题的探究没有意义,人人混沌,这个命题还是没有意义。我们人人身处其中,是人文的一份子,我们现在就算讨论出的结果,再怎么超凡脱俗,怎么证明我们的论证是超凡脱俗的而不是我们孤芳在自赏呢?所以还是如同我同族兄弟所言,与其聊人文,不如聊聊世界本质。换句话说,直接聊哲学都比这个论题要来的有实质意义。”
张勋的回答,若是换做其他课堂上的老师,可能真的会觉得有被冒犯到,因为他言下之意是在质疑老师这堂课的命题,而且表示参与讨论或者论证没有实质意义。
但这是孔氏的私学,泰曲地域的民生管理人都被称作先师,而不是什么这个长,那个王的这类称呼。
此刻的女先生眼中神采奕奕,张勋说着话,她听着的时候频频点头。
随即转身走向讲台,拿起板擦,擦掉了这个人文变迁史的命题,以一手漂亮的板书字,写到:“道宇十大家族势力的变迁史,以及其真实影响。”
张勋见状,有些愕然:“老师,在您这讨论我们张家或者孔家,都还行,哪怕是李家或者陈家,也都合适,其他的我们小字辈的,认知有限,不太方便议论此事吧?”
只见女先生仿若觅得知己一般的神情,有些欢愉的扔掉了手中身下的粉笔头,带着些许开怀的情绪:“没事,孔家私学,言论上都不能畅所欲言的话,先辈们以通天实力造就的格局,有什么意义?”
此刻,女先生身为孔氏族人的骄傲与光辉,尽显无疑!
这个论题并非只有女先生感兴趣,可以说,在课堂之上的所有学子,此刻都是神采奕奕。
孔氏子弟,本来见识就非一般的广博,讨论人文变迁,只是一整个课堂,陪着交好的张家两位子弟,走个过场,以示友好,各方势力的纷争与纠葛,以及地域影响,甚至还有映照出的道宇每一个时代偶发事件,才是孔氏学子课堂上所学,或者说所探讨的主要方向。
而张勋的见地与认知,已经跨过了孔氏对于张家的认知,这种认知到不是贬低,而是家族常态所导致。
除了孔氏,可以说道宇所有家族都以修为境界的高低视为衡量标准。
孔氏很难以自己的认知标准作为整个道宇大家族子弟的度量尺。
“这个话题,我们一堂课肯定是聊不完的,那么,就以这个论题,作为张列张勋同学,在我们孔氏游学的主要讨论命题。这之前有一个标的,就是,我们以李家作为道宇第一家族为时间锚点开始往后讨论。李,王,张,刘,吕,陈,骆,唐,孔,姚。以这样的排位顺序来探讨。”
其实,这是孔氏的另一种自谦方式,孔氏如今道宇第一,是公认的,但是他们从来不以其自居。
而且,就算是当初李家公认第一的时候,孔家也是排在张家和王家的前面的,那时的他们也以无声之姿,婉拒了如此排行。
孔先生说着话,就按照她自己说的顺序,把十大姓氏书写在了黑板纸上。
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勋。
张勋知道,这是孔先生给予张家的善意,一次博得孔氏年轻子弟好感的机会,旋即默契的说道:“先生,张家如今排在第十一位,这样写着不合适,传出去难免引发非议。”
自谦者对于谦恭人,恒有好感,这是定理。
一时间,几个对于张家兄弟二人,把不屑一顾的情绪隐藏得还算可以的孔氏男丁,此刻的神色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孔先生笑容可掬的对着张勋点点头:“无妨,我们是要以这个时间锚点开始,探讨接下来的变迁,以及导致变迁的各类史实事迹。”
“先生,我先来吧?”一位女学生,说话的同时还不由自主的朝着张列看了几眼。
名为孔书辞的先生,笑着点点头。
“李家,道宇苍穹之外,仙神界的证实者,是他们为道宇生灵点亮了修行的前路,将本命神由先天随机资质,定义为先天本能。而且经过证实,哪怕是在普通的普通人,都能在特定条件下,请出本命神显灵,从而得证,李家所说属实。而且,在没有史料的记载下,也就是口口相传的野史之中,李家甚至是仙神界的缔造者,而并非简单的证实者。据传说,李家先祖伯阳,在上古封建王朝时期,游说与各国之间,宣扬道之根本,意图谋得一个人尽闻道的世间,却被当时被权欲熏心的各国领主视之无物,万般无奈之下,缔造仙神界,亲手创立一个异于世俗的求道之德地。只是在青黄劫之后,李家六子全军覆没,已经完全处于真空般的传承断层之后,才有大隐隐于市的意味,暂且排在道宇第四。”
张勋闻言点头,果然是孔氏,随便一个女学子,就能有如此认知底蕴,此刻为始,张勋才真正起了讨论的兴趣。
“好的,从前往后依次来,孔一,你坐下吧。”孔书辞笑道。
可这句话在张列的心中敲了一记响锣!
如果这样依次提出己见,他肯定是要捉襟见肘的,因为他虽然坐在中间,但是孔家私学的课堂上,列坐了三组,他在第三组。
仿若知晓他的窘迫,张勋的手肘碰了碰张列的腰,轻声 宽慰道:“没事的,你到时候想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只要别学着张冕那般胡言乱语,就不会给家中丢丑的。”
张列闻言点头,那是必然不会了,心神也稳定几分。
坐在孔一身后的是一位个子不高的男神,即使站起来,也只有到孔书辞额头那么高,但名字却很高大,孔熊武。
“津卫王家,这个就没有野史一说了,他们的家族史都是有史料记载的,从上古封建王权时代到如今,他们家的皇帝,十双手都数不过来。而恰恰正是这种跨时代遗留传承的底蕴,让王家无论在哪个时代,势力能都算作名列前茅。世间有宝,皆属帝王,以此可见,也是事实,王家拥有整个道宇数量最多的宝贝,或天材地宝,或神兵利器。这再次证实了王家底蕴之深厚,超乎想象。另外一件比较有嚼头的,就是王家的势力地域与李家的犬齿交错,但却一直并没有真正的水火不相容。最近的一次冲突就是发生在十一年前的青黄劫,京畿李家因为李家六子的全军覆没,差点导致被王家排挤出了京畿地域。先生,我还没说完。”
以此可见,孔熊武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孔书辞力度不大按在他肩上的手,没能打断他的发言。
倒不是他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而是一堂课的时间有限,总要留给后面的学生一些发言机会。
见孔熊武拒绝住嘴,孔书辞也不再强迫,示意其继续。
“而放在当下,更加有嚼头的是,放开谦卑不谈,我孔氏当今道宇第一氏族,实乃实情。唯一有异议的就是津卫王家了,他们放出的言语也并不是让人不能接受,只是如同与我们孔氏商量一般,说其做了几千年的老二了,能不能让孔氏做个顺水人情,以我们孔氏的角度,对世间宣称他们津卫王家,如今道宇第一。只是在当今老祖的笑而不语之下,不了了之。”
“很好,只是我们这个讨论的命题,不是准备一两节课就聊完的,大可以给后面的同学一些说的机会,以此来帮助自生巩固学识。”孔书辞还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并无半点作伪之色。
下一个便是如今道宇十一,当初道宇第三的张家了。
排在孔熊武后面的学子,有些踌躇的看向孔书辞,因为毕竟课堂之上就有张家的子弟,说假的没意思,说真的,难免又会在不经意之间有些冒犯。
这位即将发言的同学名叫孔玄,是个挺腼腆的男孩子。
而孔书辞即刻心领神会:“接下来就是张家了,我们课堂之上正好有张家之友,不如让他们自己来说,不一定还会给我们带来新的知识点呢。”
孔书辞说这话,笑意盈盈的眼神落在了张勋的身上。
张勋是个大脑不知道多好用的人精,立马懂了,准备起身时。
张列自告奋勇的主动站起了身,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张家,没什么多深厚的底蕴,何时何代,都能站出一位,以一己之力,力扛家族,如同逆流抵柱一般的大能,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带着家族屹立不倒!”